烟花最后的尾音结束的瞬间,漆黑的夜空里出现星辉的余烬,孤独又绚烂地蔓延,看不见的那一头延伸到世界的顶端。
整个城市熠熠生辉。
久违的夜醒时,愿你我再不万劫不复。/
/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算是恢复了许多,但仍然不在正常状态,一直憋着股劲,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
该笑不笑,温昭唁为了来找我耽误了回学校的行程,返回后被罚了五千字检讨。
为此我又哭又笑,专门亲手给他做了手大餐送到他们学校去。
令我诧异的是,郑春芳接到警方通知,并没有咄咄盘问我什么,也没有受到意想中的辱骂,只是一个人默默搬回来住。
那天她骑了家里的二八接我回家,她衣服是穿得明显有些年头了的工装服,不知道颜色都洗掉了几轮。
我坐在后面,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皮肤黝黑,人也瘦得很。
这个陌生又亲近的女人,让我的第一印象看过去也就是古板教条,奔走在现实各种争吵里的俗人。
其实郑春芳根本连话都还没说,只是我那会因为憋着眼泪一直不好好发泄出来,情绪很激动,内心颇有点见什么都极其不顺眼的架势。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我的脑中过电影一般闪回无数委屈的画面,产生了不少小爆发,心里当即兀自对她生出一阵无名火。
人也是奇怪,每每情绪都不要在当时发泄,偏要攒到一起等待共同覆灭。
这个时候,前面逆向驶来一辆老式三轮车,彼此经过的时候,我见郑春芳微微刹了下自行车的闸,也不再用脚去蹬,只是任自行车自动往前溜。
她慢慢偏过头去看夕阳。
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到眼神。只是安静望着。暗暗的天光以及夕阳余晖察觉不到地照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侧脸上。春夏交接的风。不远处街上起起落落的汽车鸣笛听不真切。
我愣了一会。
只记得那一瞬间。夕阳没有吝啬它的光,耀着我前面那堵历尽风霜的身躯,似乎在与其对望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傍晚路边的树一排排倒退,风经过吹乱了我的头发。
正是下班时,有点堵车,一眼望去,红红的灯光点满了目之所及的整条街道。
红灯转身变成绿色,我伸出手来,向着那轮模糊皎洁的月。第一次觉得,她触手可及。
一直骑到看见门前亮着的灯光,我一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还是一回来就着手收拾家里,第一回合以养的花草摆放位置起头,又开始和我吵起嘴来。
我觉得好笑,却发现自己对于母亲发脾气的心境变了几分。
她已经到更年期了。身份转换过来看,也是孩子青春期的时候了。
仔细想想的话,郑春芳受到的教育不多,年轻时邻里风评都不错,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听说她右边的眼睛是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因为事故摔坏的,那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但医院仍然没有治疗手段可以让她治愈。
好巧不巧,我的父亲也是遗传家族里的基因,身体一直不太好,没有征兆,或许是过度劳累,结婚三年后就在一个寻常的夜晚猝死。母亲性情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下子变了。
我那时才两岁,身上的旧疾、上有老人要照顾,下有孩子的负担、一直在身旁的爱人突然就与自己天人两隔。
想到这些,我觉得无奈。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她似乎将能给的爱都给过我了。但难以避免的是,这些亲情紧密的牵连和作为家里唯一留下的亲人,让她对我的爱变得扭曲而窒息。
其实我并不希望自己能够理解她的全部。真好笑。理解一切就会宽恕一切,而我的能力还没有到能够将她的世界回转天地的地步。
承受不下来啊。
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已经够苦了,苦难有时候让人感受几分,而后能不能也给她们让让路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就复学了。在这之前,由于有过一两次吞药自杀未遂的经历,我非常抗拒药物治疗,一旦看到胃里就一阵翻腾。
但从此之后我开始尝试重新吃药缓解症状发作,闲下来的时候,常常在家到山上的那条路上跑跑步,唱唱歌。老师知道我的情况,某些事情上会给我开绿灯。
我仍然习惯每天记录,无差别日记。
一个我曾难以想象的未来正在一点点重塑。
温昭唁的父母回来了,他的表弟也即将要上高中。放假之后,燕子的父母就把程消接到了家里一起住,他们常不回家,兄弟两个人也算是作个伴。
程消我也熟悉,都是小时候邻里的熟人,小我们两岁。初中三年都离开了家乡,过得挺不容易的,现在终于回来。
妈把我放出来,我们三个人又在燕子家里大聚了一场。
程消掏出来从家里带的3,放在桌头就开始播放。
对温昭唁的检讨笑归笑,这次还是换我做菜。没一会他拿来三只酒杯——自然还是装饮料了。今天的是橙汁。
感言不发表了,都在不言中。三人直接举起酒杯。
敬一切生命都在生生不息。
敬年轻。
敬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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