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昀庭推开卧室的门,眼前一幕瞳孔骤大,一缕灵力遂即化成浅金色的光绳,卷上楚洬摁在静脉血管上的水果刀。
尽管刀掉在地上的声音被柔软的羊毛地毯过滤,侯在门外的华弦还是听到了,他急忙推开半掩的要进来,门“砰”地摔上,撞疼了他的鼻尖。
在门关上的匆促一隙,他看到自家主人变回龙形,眼睛呲着红光扑倒了床上的楚先生。
对着门板揉鼻子的华弦默默在心里替楚洬挰了把汗。
伏在楚洬身上的御昀庭结结实实打了个龙嚏,游丝般在楚洬百骸间游走的阴气道道附着女鬼的虚影,阴气比寻常鬼魅冷寒了数百倍不止,饶是御昀庭龙威强悍,也被小小地冻了下。
“奴愿天下眷侣不得好死……”
“眷侣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自带电音的凄厉祈愿在楚洬身体里声声荡响,御昀庭多少有点惊讶,这位fff团女团长的怨念磁场不仅辐射范围广,传染性还强,楚洬只是通过他家小旺财沾上丁点,刀就上了腕,不想活了。
御昀庭盘了楚洬半天,玄色龙鳞火星滋拉,楚洬却双眸紧阖,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天体科物种,宇宙嫡子,最接近神明甚至等阶几乎超越神明的银河系陨石科妖怪,即便没有魂魄支撑,也不能娇弱成这样,连个厉害点的女鬼都干不过吧!
“怎么回事?”御昀庭龙瞳倒竖。
粗壮结实的龙爪两三下把楚洬身上的睡衣撕成布片,龙翅紧密无间覆盖上楚洬冰冷的肌肤。
裂成细线的浅金色灵力穿透毛孔进入楚洬的身体,绕在他骨头上的阴滞怨气在神明圣光普照下,噼哩啦啦炸成一蓬蓬雾汽消散,还有一些侥幸逃脱的,嗬嘶嗬嘶鬼叫着冲进楚洬的灵识空间。
楚洬气息虚弱,能量脑处于黑屏状态,纵横交错于灵识空间的灵力线,灰白垂坠,仿佛烧得欲断不断的棉线。
空间边界,大团大团惨暗的雪霾里,蒙昧不清一个轮廓。
有点眼熟。
御昀庭一狠,千万绺灵线浮悬半空,纵横交错成一张大网,大网从上往下展开切割。神威之下,逃入楚洬灵识空间的怨气被网格粉碎得干干净净。
被怨气影响到死机的能量脑闪烁几下变成一块半透明光屏,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又是漂漂亮亮一台可任意改变形态的好机。
能量脑摇屏变成一个光球蹦跳到空中,大嘴一张,狼吞虎咽吸收御昀庭的灵力,小球变大球,爆发的蓝光比太阳还灿烂,闪瞎了御昀庭的龙眼。
阴霾散去。楚洬灵识空间转眄净雪千里,茫茫一片琉璃世界清晰在御昀庭眼中倒映。
零零雪花飘落,一只极致洁净的雪凤凰,在中央安静沉眠。
然后它就卧在了御昀庭骤缩的瞳孔里。
“这是什么粥,这么难喝。”楚洬面无表情地被御昀庭摁着喂了一碗五彩缤纷的粥,粥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玩意儿,腥得他直想yue。
御昀庭盯着楚洬喝下小半碗,才说:“也没加什么,就帝休果肉灵芝怀木屑崇吾草,还有我的一点龙髓液,这些东西能稳固你的妖丹,减缓灵力消耗的速度。”
他瞥楚洬,这可是装着绯苏“凤凰元相”的容器,我得好好表现,让老师深刻感受一下成熟男性的魅力。
楚洬被御昀庭略显猥琐的笑容吓到了,印象里的御昀庭简直是神明典范,3000多条天规人家倒背如流,举止行动端庄得简直能媲美长孙皇后。
仙女看到他,直想吊一噪子:“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衣着从来板正,一丝不苟。就像现在,哪怕是在自已卧室,也是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好像演教父的演员刚从片场下戏。
楚洬就想起那个夜晚,绯苏无所顾忌捅穿那层窗户纸,坐在学生的大腿上肆意撩拨,御昀庭配合他的表演,爱恨在摇映的烛火里旖旎交织。
这件事,只有御昀庭和绯苏知道,天道也知道。
往事串连御昀庭跟他气质强烈不搭的笑容,楚洬表情比雷劈了还难看。
“御会长,你别这么笑,看着叫人害怕,”他抬抬眼皮,“陛下你这张脸吧,更适合当个高冷男神。”
“……”御昀庭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抱胸说:“我想什么风格就什么风格,只要我高兴,就是小奶狗我也能行。”
“你手别伸太长”这句话被他截回腹中,可不能对容器凶。
“小奶狗——”楚洬盯着御昀庭宛若希腊雕像般的帅脸,冷峻犀利得略显凶悍,横看竖看它都跟‘奶’这个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楚洬缩在被子里的脚趾狠狠抠了下毯褥,余光不意瞥到身上的衬衫。
松垮宽大,大了一号不止。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像某种宗教焚香。
而且,他身上就只穿着这一件衬衫。
御昀庭见他盯着衬衫看,拧眉说:“不用看了,这是我的衣服。”
然后楚洬就瞥到地上被撕得稀碎的衣服。
“你弄的?”他使劲把被子往身上拉,一副黄花大闺女被恶霸调戏的形容。
“嗯,衣服碍事,”御昀庭有点不耐烦了,“肉贴着肉过渡灵力,效果才更好嘛!”
“你——”楚洬脱力般靠在床板上。
过大的衬衫随着他往后靠的动作,一边幅度较大地向下侧滑,露出来的半个肩膀,从肩颈到锁骨的线条都鲜明清晰。落地长窗把投进室内的阳光过滤得温和,突出的骨头在这种映光里,显得冷清嶙峋,有种很利落的骨感美。
御昀庭只看了一眼,龙血就诚实地沸腾了。
容器长得脸是脸,腰是腰,体内又装着绯苏的元相,每一点都戳着他的心窝刺挠,完全可以当绯苏代餐食用。
非人类世界谁强谁说了算。
以他的地位,占/有一个陨石精不过分。
他不委屈自己,轻易把楚洬摁在了身下,手里攥着他一双皓白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
“会,会长,你,你想干什么?”挣扎不过的楚洬身体微微颤抖,眼角眉梢都是害怕。
他想干死御昀庭,可是实力不允许。短暂在“想怎样又不能怎样”这个充满悖论哲学的问题里纠结了好几个来回后。
他认命了。
御昀庭人帅钱多,灵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勤。
亲一下身轻如燕,亲两下死机变活机。
不就是奉献尾闾么,算算减减,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
“你,你轻点,我第一次。”楚洬望着眼神炙热的御昀庭,越说越小声,脸和耳后根一片绯红。
他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却紧张得不行,毕竟是做下面那个,多少让他觉得有点屈辱。
像个娈童。
像那晚,在御昀庭身/下泫然欲泣的绯苏。
神思瞬间清明的御昀庭从楚洬身上下来,一边揉按青筋弹跳的太阳穴,一边跟床上抱着被子迅速缩到床角的楚洬说:“抱歉!”
楚洬显得温柔的眼睛含着水光,声音委委屈屈的:“没关系!”
御昀庭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了卧室。
他走了两分钟不到,琴妖华弦捧着一套衣服推门进来。
“我和夕颜大哥去你家把你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我们也不知道那些能动,那些不能动,索性把整个房子搬过来了,”华弦引着穿好衣服的楚洬来到隔壁房间,“楚先生,您喜欢不喜欢?”
楚洬望着自己的卧室:“喜欢!”
自打养父母过世,他就跟小姨住,小姨要是回来看到好好的房子平白无故少了一间,还不得絮叨死。
他接着问:“你们就不怕非人类物种监察会说你们妄用法术扰乱人间秩序。”
人间是羲皇的地盘,天界那一窝把自己家给拆没了,就算落户人间,也是租客身份,神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神族还好,功德碑它就在那里,行善添一笔,行恶则减十笔。
神明也是惜命的。
据说羲皇曾指着荷塘里连满月都没有。就修出人形模样的鱼崽子,差点把小牙咬碎:“御昀庭,你们天上的怎么作我管不着。但因为你们,天道秩序乱套了,物种成精跟吃饭一样随便,你要是不管,我就带着人类集体迁徙到地府做鬼去。”
吓得冥帝夜无尘连夜找上御昀庭,和羲皇签署了一份丧权辱神的盟约。
其中一条,就是不得在人类聚集地使用任何超越科学认知的力量。
华弦关上门说:“我们雇了砖家公司一个包工队,一边拆,一边建,没用一点法术。”
楚洬:“……”
砖家公司老板原身是块苏州古巷里被人踩踏千年的古董青砖,手底下凝聚了一批来自建筑行业的精英,水泥精、瓦片精、甚至混凝土精,你能想到的妖/种它有,你想不到的它也有。
楚洬无语凝噎,纯纯有钱烧的。
御昀庭出现在走廊尽头,他换了身西装,从头黑到脚,从里黑到外,胸口再别朵小白花,就十分适合参加葬礼。
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通完电话。
旺财臊眉耷眼地跟在他腿边,三条毛蓬蓬的大尾巴有气无力地垂下,随着御昀庭走动的步伐,摆钟一样拂来晃去。
御昀庭走到楚洬面前,见他衬衫领子窝进去一截,一边抬手替他整理,一边说:“跟我去趟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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