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昀庭载着楚洬驱车来到滨州著名的网红打卡景点。
5a级风景区桂栖峰。
山脚下是一座千年古刹，桂栖峰在古刹里面，想上山就必须得购票。
御昀庭规规矩矩去窗口买了两张门票，和楚洬顶着滨州中午12点的大日头，徒步爬山。
地气滚水般蒸腾，热得楚洬盯着一身黑西装的御昀庭诽怨。
天界分崩离析后，失去罡气支撑的天道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只会打奶嗝的奶娃娃。
腾云驾雾、瞬移、掐指一算……这些神族基础技能，现在只能在胡编乱造的仙侠剧里面看到了。
即便是御昀庭这个神族第一人，也得跪在牛顿面前叫爸爸。
楚洬默默祈愿，天道宝宝你快点好吧。
不能飞，不能瞬移是真滴愁人。
头顶几朵薄云立马组合成一个垮嘴的表情包。
天道baby表示，正e着呢，没事别cue，心里想想也不行，
楚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天道安排心理医生，它可是眼睁睁看着天界被打残的，这心理创伤得多大。
云朵当即裂嘴哭给他看，宝宝很委屈。
御昀庭回头瞥了眼神色抽搐的楚洬，冷眼望天：“再哭一下，给你换200块钱的奶粉喝。”
云朵瘪嘴散了。
你是奶爸你高贵，行了吧！
“大热天的穿西装，装什么霸道总裁，有病病！”一对年轻情侣路过御昀庭时，男的斜眼嘴了他一句。
妹子回头觑了眼帅得好像行走画报的御昀庭：“可是我刚才在停车场见他开大牛啊！”
男的：“八成是租的，我跟你说，现在网上好多垃圾男租车钓妹子……”
巴拉巴拉巴拉。
楚洬赶紧上前拽住御昀庭的袖口，抛开别的不说，御会长形象真没得黑，188+的大高个，360度无死角的帅脸，阿兰·德隆的气质，马龙·白兰度般的气势。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实际就是个茶壶嘴、菇儿怨，听听这是人话嘛…是男人听了这话都不能忍。
御昀庭忍耐到极限。天道残了，老子就是“道”，送你一个凡人去六道来世做一棵金针菇，老子还是能办到的。
“羲皇才是人间的神。”楚洬拦在御昀庭身前，扭头扫了眼就要走远的情侣，男的还在喋喋不休，大放厥词，女的猝不及防甩了他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扇得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楚洬转眸看着御昀庭一笑：“这样羲皇也不能说什么了。”
“你……”御昀庭本来想说什么，一想到这位是地球上唯一一块成精的陨石，用电磁波影响脑电波，从而操控人类意志，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什么也没说，黑脸抓住楚洬的手，越过吵得不可开交的情侣，继续朝山上走。
御昀庭觉得，看那小妹妹掴人的狠辣，一定程度反射出楚洬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温柔乖巧。
这种危险物种，必须得时刻在自己眼皮子底子看着。
好容易爬到峰顶的阎王庙前。
因为御昀庭的到访，庙宇的结界管理系统提前半小时就把模式切换到只有非人类物种才能进入的第四空间。
檀香从庙中浓郁逸出，仿佛有谁拿着大喇叭吆喝：“这里是鬼庙，道士禁入！”
庙中供奉的是五殿阎罗包黑脸，建国后，他兼任了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处长。
御昀庭一边从口袋里抓出折叠版旺财，一手揽着快要虚脱的楚洬跨过庙门。
凉咝咝的阴气扑面而来，旺财蹬爪挣腿，“喵嗷喵嗷”脱离御昀庭的手心，滚到凉快地上，敞开白花花的肚皮，不吝展示伟岸的毛铃铛。
正拿手扇风的楚洬停了手，目光定在长满毛毛的大荔枝上，忍不住发出感慨：“这也太大了吧！”
御昀庭简直听不下去，挑眉指着爱宠需要马赛克的地方教训：“公共场合，不许露蛋！”
记忆缺失的旺财尽管才90年兽龄，叛逆期却比2022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更早一些。它用余光睨斜了主人一眼，刺地滋出一小截红红的螺丝钉。下一秒，伟岸的铃铛就被他脸色陡变的主人用灵力幻变的手术刀快刀斩蛋，杀了个干干净净。
御昀庭把憋笑辛苦的楚洬往前一推，对歪头直勾勾盯着蛋坑发怔的旺财说：“他手艺不错吧！”
楚洬懵了，御昀庭俯到他耳边，语速又快又轻：“陪我演完这场戏，回头我多亲你几下，争取把你妖丹容量提升到1000gb。“
楚洬一听划算，立马立正站好，深情款款地望着已然拱背摇腚，龇牙裂嘴，朝他摆出预备攻击姿势的旺财。
“eonbaby！”楚洬张开了怀抱，闭上了眼睛，准备套用摩诃萨埵舍身饲虎的伟大壮举，舍身饲讙。
庙里的小鬼起哄架秧子，纷纷现出鬼形漫天抛撒洒纸钱冥币给他们助威。
“胡闹什么！”一声断喝响彻奉殿，包处长捧着缩小版的青天三铡刀从神龛上走了下来。
黑脸威严，眼白奇清，身上的大白t恤上，铿锵有劲地写着：“牢记使命，为万鬼服务。”
瞅一眼，精神都要升华。
然而他脚上的人字拖，却趿拉出了包租公的豪横。
在包处长眼里，鬼跟人是一码事，神族一把手和路边的乞丐也没什么分别，真正一个把众生平等吸烟刻肺的圣者。
他跟御昀庭相当官方地寒暄了两句后，从裤腰带上摘下一张卡片，刷开了通往地府的电梯。
御昀庭一手拎着蛋碎的旺财，一手牵着楚洬走进电梯。
旺财两只前爪撑在电梯厢壁上，龇牙裂嘴地把它当楚洬磨蹭，发癫的神兽力气大，木质厢壁却愣是没被它挠下来一根木刺。
厢壁中间镶嵌着一块单面镜，方便旅客观光十八层地狱，通往地府的黄泉高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送来一车车亡魂，列车啸鸣声此起彼伏。
生死簿上，生平明晰。
阴差鬼吏根据判官们的善恶判决，有序地把鬼魂送往各个地狱。
楚洬看得清楚，铺就铁路的轨木，是建木，电梯厢壁也是。
他听朱局长忆往昔时提过几句，天界崩毁那天，冥帝夜无尘领着大鬼小鬼爬上天界，把连通天地鬼神的四根建木吭哧吭哧扛回了地府。06年的时候，他用这四根建木铺建了数条高铁轨道，用现代化交通工具取代了已经使用万年的阴阳路。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鬼都乘坐高铁投胎了。
这电梯么，大约是用剩下的边角料造的。
冥帝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楚洬悄悄觑了眼身旁双手叉兜，目视前方的御昀庭。
比这败天爷们儿会过日子。
又悄悄觑了一眼，还是端庄点好，有型有款的。
顺眼。
旺财再一次被绑在了床上，刚刚失去蛋蛋的地方一览无余，没有半点隐私可言。
额心中间那只仿佛盛着星辰大海的蓝眼睛，怒瞪着绑它的人，它的亲亲主人御昀庭。
“小赤佬，早晚艹死你。”旺财龇长犬牙，气到朝御昀庭飙出一句字正腔圆的脏话。
“……”
房间里一干人集体晒干了寂寞，都去看御会长。
御昀庭跟夜无尘借了个火，抽了生平第一根烟，抽出了逼/感，抽出了想要一巴掌拍死爱宠的冲动。
御昀庭狠狠掐灭烟头。
楚洬和夜无尘刚准备劝两句。
御昀庭从口袋里掏出一锭团金灿烂的金元宝，闪得旺财跟着元宝转起圈来。
御昀庭巅了巅手里的元宝：“乖乖配合，就给你吃！”
旺财收了收哈喇子，哼地别过脸，又很快地别回来，盯着罚恶司判官钟槐手里的勾魂笔说：“你丫等会轻点捅，我怕痛！”
钟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把勾魂笔收回怀襟，换出照映亡魂生前善恶的孽镜，朝旺财一晃：“我只是拿错道具了。”
“别废话了，赶紧照。”御昀庭挑眉催促钟槐。
“好嘞！”钟槐端着孽镜对准了旺财的头部。
御昀庭楚洬夜无尘绕床围成一圈。
“卧槽，谁这么牛逼，居然突破了玫瑰怨的戾障。”孽镜里，凤冠霞帔的女人在黑雾里焦躁地转来转去，那个男人作揖屈膝，仿佛在求得谁的原谅，他们之间，那道透明的墙体更明显了。
楚洬掩嘴咳了一声：“是我。”
钟槐闻言，不由打量楚洬，眉目如画的年轻人，实打实的人类躯壳，却装着实打实的妖体，看不到灵魂，世间少有的阎王找不到的人。钟槐一奇，把孽镜对准了楚洬。然后，镜中映出一只在昆仑古冰川上恣意翱翔的雪凤凰。
雪凤凰绯苏，为了一条狗的命，一人单刀下黄泉，单挑十殿阎王，搞得地府平均气温下降了了几十度，至今不曾恢复正常，投胎的鬼鬼们都抱怨冷。
冥帝耿耿于怀，拿着帐本上天准备让绯苏付下高额维修费，结果碰上天界内讧，兄弟相残的狗血剧本。
人死债消，冥帝肉疼得不行，也毫无办法。
夜无尘看着镜子里的雪凤凰，一把揪住楚洬的衣领，磨碎一口洁白的小牙：“丫的没死就还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讹人不是这么讹的。”楚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什么时候欠了冥帝的钱。
说完就后悔了，他话接得未免太丝滑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绯苏。
钟槐惊悚去看御昀庭，传说这位和绯苏不清不楚来着。尤其一位仙女，绘声绘色地描述，她亲眼看见绯苏坐在御昀庭的腿上，这样那样。
御昀庭波澜不惊，只是走过去拉开了冥帝和楚洬。
“你们这帮狗/十三，把我绑在这里自己去吵架，要照快点照，不照赶紧放了我。”等半天不见动静的旺财又飙起了脏话。
“照照照照照。”钟槐从插曲中抽身，又把镜子对准了旺财。
“怎么照不出来这女鬼的生平。”钟槐忙活半天，镜面白花花一片。
御昀庭冷笑：“南海鬼姑神生的鬼，从来就不是人，你怎么照得出她的平生。”
南海鬼姑神，“虎头龙足、蟒眉蛟目”，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
能产天地。神通上来说，已经超过了“开天辟地”，很有做造物主资格。可惜产鬼而食鬼，不是很光彩，只能偏居一隅，不能和盘古始母神一样做为创造神被祭祀。
旺财身体里的女鬼就是鬼姑神的后代的后代的后代——相思煞，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她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鬼，一世一世被爱人辜负背叛，一发疯就逮着恩爱夫妇滥杀，在某一年，被绯苏的四大侍卫之一大天狗，也就是辑妖科科长王忠非抓住送到地府，夜无尘就把她关在了奈何桥下的恶魂沼泽里。
恶魂沼泽里的鬼都是被判官判定为“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看管得十分严格。
去年中元节鬼门大开，几只恶鬼趁机脱离了恶魂沼泽，相思煞就是其中一只。
“不止如此吧！”御昀庭望定夜无尘，“两个月前，猎讯局人员在加班回家的路上，撞到两只红衣厉鬼，刚想跟过去，那两只鬼就被人掳走了，他们发现这两只鬼被困在了两个兔子精的颞叶区域。”
“颞叶区，”楚洬略作思忖，就着御昀庭的话说，“颞叶区负责人类的记忆情感，而人死后成鬼，人类的脑电波在特定条件下，是能感受到亡者磁场的，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搜集怨鬼制作玫瑰怨病毒，再把它放进妖怪体内，连接人类的精神世界，吸收负能量的同时还大量产生怨气，一来影响磁场，破坏人间运势，二来挑拔人类和非人类物种之间的关系。”
“难怪旺财不记得你了。”楚洬同情地瞥了眼御昀庭。
小赤佬，早晚艹死你——
小旺财这句叫骂，立体环绕在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的耳际，毕竟敢当面说要爆神族一把手菊花的，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别无分号。
夜无尘摊手去看御昀庭：“好吧，我以为自己能处理的，哪知道搞事的这么多弯绕。”
御昀庭没多话，把楚洬拉到身边揽住，问夜无尘：“带我们去相思煞被关的地方。”
夜无尘看着他俩：“你们跟我来。”
恶鬼越狱这件事说出去，对地府来说不光彩，夜无尘本来想瞒着御昀庭处理，结果“相思煞”被做成玫瑰怨放在了神族一把手的宠物身体里。
姓楚的对玫瑰怨的理解，已达九分。
余下一分，玫瑰怨不仅吸食生产怨气，还会不断加强感染者的负面情绪，达到临界点时，感染病毒的精怪就会灵识全失，融合人类的样子进化变种，做出反杜会的事情。
譬如五年前的零号感染者黑猫夫妇，就是因为灵识全失，被怨念操纵，开车闯进幼儿园……
这阴毒残酷的意图，让楚洬御昀庭夜无尘同时想到一个人。
六首魔龙廉贞贪狼。
同时肯定。
这货已经转生，且就在人间。
滨州市标，双星塔大楼顶层，一个身穿白西装的银发男人把艳烈如火的玫瑰凑到唇边，印下一吻后，扬手把玫瑰抛向匍匐在他脚下的人间。
“你们进展太慢了，月底之前，我要看到玫瑰在这座城市遍地盛开。”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雪白方巾，擦了擦沾着玫瑰余香的手。
他脚边的鬣狗几乎完全伏在了地上：“如您所愿，大人。”
鬣狗消失后，廉贞抬手把贴到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俊美绝伦的脸仍浮着笑意：“哥哥，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我们同这匆忙的世界一起。
万众灵魂消逝于动摇与让步。
人类，该好好感受下忧伤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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