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找到南飞的时候,是在学校天台。
玫瑰色的晚霞浸透烟蓝,南飞手搭着栏杆,看着远处的天空,听到动静,转过身,懒洋洋看过来,烟嗓冷淡:“有事?”
傅鸿皱眉:“余沉失踪了。”
三天前,傅鸿在学校没有见到余沉。
他一开始只以为是两人没有碰到,后来撞见凌凌,知道人请假后,傅鸿就未做他想。
可三天内,居然一次都没遇见过,傅鸿逐渐感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给余知知打电话,确定人没回家后,又去余沉租的公寓逮人,也没找到。
人能去哪?
傅鸿越想越不对劲,只好跑去问凌凌余沉为什么请假,也没有得到确切答案。
凌凌提醒他:“南飞应该知道吧。”
于是傅鸿在天台找到了南飞。
听到傅鸿的话,南飞身体一僵,嗤笑出声:“你来问我干什么?我是他谁?你又是他谁?”
傅鸿一路跑上天台,微微喘着气,他上前一步,对南飞的讽刺视而不见,开口:“我是他,表哥,你是他……男朋友。”
表亲个屁表亲。
南飞冷笑,不置可否,听到傅鸿后半句,动作一滞,然后手指控制不住发颤。
南飞皱眉,把手撞在栏杆上,一把握住,控制着蓬勃的怒意与烦躁。
傅鸿一惊:“你……”
南飞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打断他:“我算他屁男朋友。”
不对劲。
傅鸿语气笃定:“你知道余沉在哪。”
“我知道?”南飞压着眉,薄唇笑意讽刺,语气越来越冷:“他和冉烬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鸿眼睛一睁,一把抓住南飞的手臂,抑制不住惊讶:“你说什么?余沉和冉烬在一起?”
南飞下意识挣开傅鸿的手,接着一愣,傅鸿的反应太古怪,令他不得不疑心开口:“怎么?”
傅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冉烬不会放过余沉的。”
南飞越来越不懂,反过来抓住傅鸿的手,冷声质问:“什么意思?”
“冉烬是疯子,他会要了余沉的命。”
两天。
他已经在这雪中小屋待了两天。
算起昏迷的那天,他已经失踪了三天。
余沉的感受也从冷,变成了又冷又饿。
冉烬每天早上都会给他注射一剂药剂,余沉猜想应该是肌肉松弛剂一样的东西。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镣铐、没有捆绑、没有笼子。
雪山、森林、木屋。
两个人,就是全部。
等死。
余沉清晰地明白冉烬的意图,而冉烬也确实快要做到了。
再没有人找到他,他们就要在这一片山川盖雪中,走向沉默又激烈的死亡。
曾经余沉和冉烬一起讨论过,如何实现爱与死亡的等价。
余沉说,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看着落日,渐渐老去、死去,是最浪漫又最残忍的死法。
爱意早已在岁月的拉扯中,消磨干净彻底,彼此明明那么相爱的人,无法克服生活带来的怨怼、憎恶与种种苦难,心与心就像磁极的正与反,彼此吸引后再也无法靠近。
自然界落日的浪漫与生活必经的残忍,在死亡这一刻,高涨着达到。
当世界只剩两个人时,死亡就不再可怕,甚至是虔诚、神圣、乃至不可亵渎的。
冉烬是很好的听众。
也是很好的执行者。
夜色越发浓厚。
冉烬坐在架着的篝火旁,火光映照出他的脸部轮廓,毫不柔软。
余沉恢复了些体力,夜晚冷意更重,余沉慢慢起身,不知觉往火源边靠了靠。
冉烬拧眉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手揽住余沉的腰,粗鲁地一把把人抱起。
余沉措不及防,瞬间失重。
冉烬冷峻着脸,另一只手抬着余沉的腿,让人夹着自己的腰,带着人坐到唯一的椅子上。
“你他妈!”
这个姿势充满侮辱性质,余沉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捏拳就对着冉烬的脸揍过去。
冉烬嗤笑,在拳头要挥上来前伸手抓住,然后狠狠甩开,手朝前掐住余沉的喉咙,虎口往上一抬。
疼痛与禁锢迫使余沉抬头,看向冉烬。
冉烬也看着他,眸光暗沉,往前一凑。
余沉皱眉,偏过头。
吻落在脸颊上。
死寂。
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篝火“咔嚓”一声,溅出火花。
这一声宛如启动开关一样,瞬间打开冉烬已经崩坏的精神世界。
冉烬沉着脸,黑云与风暴在眼眸里积压,托着余沉的臀部,余沉脸瞬间黑了下来。
冉烬起身,抱着人走回木床,手用力,把余沉扔到床上。
后背与坚硬的木床撞击出疼痛,余沉皱眉,不用想,也知道后背肯定青紫一片。
下一秒,冉烬就压了下来。
两个成年体型的重量,使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冉烬把手撑在余沉身侧,有商有量:“余沉,我后悔了,我们换一种死法吧。”
“你说,被做/爱做到死,这种死法怎么样?”
余沉嗤笑:“就你?”
他知道怎样能激怒冉烬。
果不其然,冉烬嘴角露出一丝笑,比不笑时更可怕,冉烬俯身,一手掐住余沉的脖子,毫无章法地吻向余沉。
濒临窒息的封闭感让余沉一瞬间差点晕厥过去,而在这之后,致命的危险却迫使余沉的大脑迅速冷静运转起来。
“嗯……”
余沉闷哼一声,冉烬动作一顿,唇逐渐往下,头埋入余沉的脖颈间。
就是这个时候。
余沉眼神一变,抬手,手抓着仍然带火星的薄木块,用仅剩的力气,精准击中冉烬脖侧的大动脉。
冉烬脊背一塌,爬到余沉胸膛上。
大动脉短暂供血暂停引起的昏迷并不会持续很久,余沉艰难地推开冉烬的脑袋,无意间碰到冉烬后脑勺触目惊心的伤口,宛如一条爬蛇,蜿蜒起伏于肉身之上。
余沉动作一顿。
他低声,叹息:“抱歉。”
余沉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翻冉烬的口袋。
他必须找到肌肉松弛剂。
不然等人醒来,依冉烬的疯劲与手段,余沉根本无法制服他,想要第二天白天逃跑更是奢望。
翻找半天,也没有找到。
时间一点点流逝。
余沉眉头越皱越深,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艹。
不能再等了。
余沉到篝火边捡了根长木棍,摁在地上抵灭火焰,擦出黑痕,才撑着身体往外走。
打开门,风雪瞬间咧咧灌入木屋,余沉冷得直打哆嗦。
外面一片漆黑,漫天星幕垂落四野,蕴藏着数不尽的未知与危险。
连野兽都畏惧寒冷与风暴,陷入冬眠,更何况人呢?
余沉咬牙,转头最后看一眼冉烬。
不再犹豫,余沉拢拢校服外套,向前一步踏入风雪、黑夜与极致寒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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