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我很认真,如果我不来这里努力争取,一定这辈子都很遗憾。”戚温安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松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可以入赘,只是我们能不能不和阿娘她们住在一个院子,我们住在隔壁好不好,还有给我娘传信的时候可不可以说你嫁给了我,给我在戚家留点面子?”
“谁是你阿娘了?”
“我都入赘了,你娘就是我娘,然后你就在这做你的生意,我就接着管这边戚家的生意,这边离邻国比较近,我想弄一个中转站,主要用于跟邻国做生意,现在还是太散了……”
红袖想打断他,但戚温安说得详尽认真,看得出来确实是认真琢磨这件事。
“至于锦衣玉食什么的,本公子是喜欢,但嫁鸡随鸡,也就只好靠咱们两个慢慢创造了。”
听着戚温安在絮叨,红袖发现他是真的想留下来,不免触动。
扪心自问,她确实对二公子是有不清白的心思的。
可她又不傻,本来自己就足够弱势了,白白地去付出情爱只会更加被动,她害怕自己变成深宅里不自由的女子,即便如母家强势的夫人仍旧囿于后宅要守住贤妻之名,茹姨娘则斤斤计较地苦心算计。
倒也并非为茹姨娘开脱什么,只是每回见了她哭哭啼啼向老爷为戚温华争取更多的时候,她从心底觉得又可恶又可怜。
在戚府的时候她所能窥见的,是二公子对自己暂时的宠爱,漫长的不自由和不断增添的痛苦。
她自然不会为了那一点感情去牺牲自己的整个生活。
这份感情本应该悄悄随着时间越发浅淡,可二公子又来了,他给她这份熄灭的感情筑起安全屋,努力地鼓风,让它从灰烬中慢慢地摇曳着复燃起来。
红袖在夜色中是看不太清二公子脸上的表情的,屋子里只有一团火,大多数的东西依旧笼罩在阴影中,但她听见了。
从二公子眉飞色舞的声线中听见了他的真诚,思绪也不由得由着他的畅享飞扬,然后啪叽摔在了地上。
二公子的“花言巧语”好是好,可她也得冷下来去思考,不能莽撞决定。
没办法,她只能这么小心且精打细算。
脑海里感情和理智不断地争辩,他一个享受尽京城繁华的公子哥真的会甘心留在穷乡僻壤陪自己,还是这不过就是一场大手笔的游戏?
红袖视线停留在那道刀伤上,早已愈合,但她还是很小心地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这道伤是真的,二公子虽然表面不靠谱了些,但总归说话也不会骗人。
应了他?
戚温安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红袖思考。
良久,红袖开了口,“二公子,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啊,从这里直接捅了个对穿到后边呢,我都快疼死了。”戚温安紧绷着等待的情绪借此撒着娇地泄了出来,“后来疼得受不了就晕过去了,做了个梦,梦见你欢欢喜喜地嫁给别人了,我快气死了!”
话说得俏皮,他当时坚持不住昏过去的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意识无法坚持地涣散时,心中净是不甘和绝望。
再次有意识就是听到许多人的低语,总之,自己是吊着一口气,不过很快就被李敬西刺入银针昏睡了过去。
他回了青竹轩,眼前是惹祸精孙翩翩和她身边养的凌霄,正是那一日他故意试探红袖不肯为她解围,没等他说上一句话。
红袖清凌凌地声音说,“奴婢但听主子安排。”接着俯下身行了个大礼。
紧接着就是出嫁日了,母亲向他喜滋滋地说道,“你为红袖找的归宿还是不错的。”
他很是着急,急匆匆地闯进了青竹轩的西厢房,装扮完好的红袖正端坐在床榻上,表情甜蜜,那么好看,他觉得委屈极了,冲上前去质问她,“你不是想回家吗?你不要你家乡的母亲和妹妹了吗?你凭什么要为了其他人留下来!”
“二公子,凌霄他不会强迫我,也不会欺负试探我,而且还可以和我回家啊。”
这些凌霄的好处就仿佛是逆着他长的,戚温安觉得又气又恼,有苦难言,底气不是很足地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以后也不试探欺负你了,也可以跟你回家,你嫁给我吧。”
门外喧闹,接亲的来了,红袖将他推开兴冲冲地往外跑,他根本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扑进凌霄的怀里。
那幅场景特别喜庆,每个人都带着祝福的笑容,说着吉利的话,唯独他气得发疯,心也疼得厉害,算计着怎么杀了凌霄才好,就这样在一呼一吸间猛地睁开了眼。
红袖忍不住因为他这话笑了,顺着他铺垫的气氛,“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二公子都那般凶险了还惦记着我这个奴婢?”
“应该的应该的。”
戚温安立即点头附和,还想再说什么,垂眼看到红袖仰头正专注地看他,她的手附在他的脖颈向她拉近。
他就顺从地眼睁睁看着红袖缩短两人的距离,柔软的唇碰在自己的唇上。
向来都是他耍流氓,哪成想有一天能被流氓了,不过他很欢喜就是了,反应过来便追着加深这个吻。
“袖袖,你应我了?”虽然早有答案,他还是想听红袖亲口答应,用脸黏黏糊糊蹭着她的侧脸。
“对,”红袖向来不是什么含糊性子,否则也不会敢在十三岁独自一人上京谋生,她能拎得清很多事,却也被命运推着对许多事没得选。
二公子这个人确实讨厌,自负倨傲,自以为是,她其实很长一段时间装着恭敬心里厌极了他,可人为什么总是有很多副面孔呢?
最开始她厌他,之后他让自己学算账识字,这份恨就变得复杂,再后来虽他爱生气但很多事上却也晓得他是偏向自己的,自己待在二公子身边是得了不少庇护的。
二公子嘴硬却也实实在在给了她许多关心,因为两人身份的差距,她不想承认也不想清楚,不去想,那他们就只是一对有着乌糟关系的主仆,没有关乎情爱的半分多余情感。
到时分道扬镳也坦荡,没什么好纠缠的。
“但我有条件。”
“什么?”
“日后分开,你不可以用你的手段为难我和我的家人。”
戚温安拧眉,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日后分开的话,但没急着反驳,猜到了她的担忧,苦笑了一声,“好,你既怕我言而无信,当今天子的话可以吗,我去求陛下许你承诺,日后你厌我了想要和离,不许纠缠于你。”
他亲了亲红袖的鼻尖,“不过我会让你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用到。”
红袖看二公子痛快答应,还想出了实际的手段,心里还是十分熨帖的,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
能起到多大的实际作用难说,现下的试探作用居多吧。
毕竟二公子用起自己的心眼子,都能辅助太子登基,她觉得自己很难玩得过。
她喜欢二公子,是和他的心是一样的,一辈子都用不到。
“好,你等我回去和阿娘说一声。”红袖帮他拢好衣服,语气表现没什么小女儿的姿态,淡然得仿佛不像一桩婚事,就像一桩小买卖。
“我先回去了,你帮我把店关好也回去吧。”说完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戚公子的哼哼唧唧都没处使,甚至有种被渣女辜负的懵逼感。
他是绝对不会知道红袖淡着一张脸走出店门才绷不住无声地弯了嘴角,她极度怀疑自己被二公子的恶趣味感染了。
后边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红袖决定的事,程素兰是没什么意见的,她虽云里雾里地弄不太清,不是说嫁了小厮,现在怎么主子跑来了,还显而易见地喜欢自家女儿。
只能明确自家女儿也喜欢这个戚二公子。
在程素兰得了这个机会追问之下,红袖也干脆不再隐瞒,不过为了他的顺利入赘,她还是好心地美化了二公子。
“你说的二公子真要入赘?”程素兰还是没法相信,“不是你嫁他去京城?”
“阿娘不信,那明天听他亲口说。”
程素兰还是没办法相信,思忖片刻慎重了语气,“他不会是骗你吧?”
“应当不会,”红袖将程素兰手边的绣品折好收起来,语气随意,“反正他入赘,那一日我不喜欢了,与他分开就是了。”
程素兰是真的没想到红袖能这般淡定,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红袖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娘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而且既是结为夫妻,我不会如此随意,他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往最坏里打算,他身为京城的二公子见过许多繁华美景,说不准是他早早厌了我,到时拍拍屁股一走,倒也没必要为难我。”
“我是怕你被辜负。”
“到时再说吧,”红袖洒脱地回道,“他若是辜负我,我也是没什么法子,这会儿我是真的挺喜欢他。”
“而且阿娘,你不觉得二公子生得俊俏吗?想来我与他的孩子也能生得漂亮。”
这话说得也没错,程素兰默默想,总觉得女儿去了一趟京城这观念看法有道理但又叛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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