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吟泽对镜穿戴整齐,调整好衣襟上昙花形状的胸针——着是闵歌集团产品研发部的最新力作,主要用处是为佩戴者实时发送卫星信号以让搜救队更快速地定位,虽说是试验产品,但还是被顾长烟以担心为由强行塞了一个,顾吟泽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带上。
距离白飞羽的不辞而别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当初他找到夹在门缝中的信件的时候他就莫名有些心慌,但既然是白飞羽自己的选择,那顾吟泽也会选择尊重他,更何况人家也很认真地给他写了信说明了一切……就是这信纸有点太过熟悉了些,总让他回想起刚搬进来那几天不好的回忆。
顾吟泽打开房门,他甚至一瞬间幻视出白飞羽开门向他打招呼的画面,但事实是,对面的房间门房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只是太过依赖于白飞羽平日里给他的照顾才让自己对白飞羽的离开这么不舍,下了楼钻上自己的车,打算跟着导航开去雨荷餐厅。
雨荷餐厅坐落于清水市南区,附属于青禾酒店,是谢家手下最能拿得出手的米其林三星餐厅,走的是淡雅风的装修,或许平日里顾吟泽会更加倾向于有这样装修的餐厅,但不知为何,顾吟泽对这里的感官很差。
那些投过来的视线比平时接受的恶心视线更多,比在凤凰被盯着的感觉更深,像是来到了猎人和□□的大本营一样,一股股黏稠的恶意贴在顾吟泽身上,让他有些想呕吐。
前台小妹注意到独自一人的面容精致的顾吟泽,主动向顾吟泽打了个招呼:“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她的脸上带着僵硬的营业性笑容,眼睛中没有光亮,仿佛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有预约吗?”
好像如果对面的人说出没有预约之类的话,她下一秒就会翻脸把人赶出去一样。
“有的,”顾吟泽下车前还特地记了一下包厢号,“1010号包厢。”
说起来巧合,过了这个晚上,明天就是十月十日,还真巧是他的生日。
前台甚至头都没低:“您就是顾先生!”
她的眼睛扫视过顾吟泽的全身,小声呢喃到:“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漂亮。”
“抱歉?”顾吟泽没能听清女孩在小声说着什么,“你没事吗?”
“没事没事,”前台营业性的笑容更深,“请跟我来吧,我会把你安全带到包厢门口。”
她卡了一下,又重复说道:“是的,‘安全’送达。”
顾吟泽不懂这算不算是他们内部的暗话,只好尴尬地说:“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前台站起身,想直接带顾吟泽去包厢,听到顾吟泽的问话,她抬起头来紧紧盯着顾吟泽:“没关系……你比他们更重要。”
顾吟泽也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前台再也没回过话,在带路的途中,她频频回头确认跟着她走路的顾吟泽的存在,好像在担心顾吟泽会被哪个突然开门的包厢里面的人抓进去一样。
雨荷餐厅不大,主打一个小巧精致,两人很快就到了谢嘉树指定的包厢门口,但前台没有先去干自己的工作,反而在顾吟泽面前犹犹豫豫。
“怎么了吗?”
顾吟泽对女孩都很有耐心。
“没什么……就是,”前台扭扭捏捏,脸上浮现红晕,她又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能不能给我你的……!”
突然开启的包厢门和探出来的人脸打断了女孩的询问。
冯健一脸不悦,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着突然僵住的女孩,他上下打量了女孩一圈,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冯健怼了回去:“你的工作岗位不在这里,如果是带客人来的话那你的使命完成了就赶快回自己的工位。”
“别让我再看到你玩忽职守,”女孩眼里蓄着泪回前台,冯健骂完了女孩,转头摆出一副笑容和蔼地对顾吟泽点点头,“老板在等你。”
顾吟泽担忧地说:“那女孩没事吗?”
“既然每个月都收到我们发的工资,那她就必须承担起责任,”冯健说,“更何况她要是因此怠慢了其他客人,那才是她的有事。”
顾吟泽也不能批判人家餐厅的标准,只好尴尬地笑笑。
似乎他这一晚上就要把一辈子尴尬的笑给笑完了。
冯健偷偷瞄了几眼顾吟泽,还是不得不感叹顾吟泽的容貌。
有这样珠玉在前,谁还会在意他这只丑小鸭呢。
他不禁偷偷看了两眼谢嘉树。
原本冷着脸处理文件的谢嘉树一见到顾吟泽脸上就冒出兴奋,像一个第一次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
谢嘉树拉开剩下唯一一个椅子,邀请顾吟泽坐下,他甩甩指头,吩咐冯健去叫服务员上菜单,冯健也只好像被他骂走的那个女孩一样灰溜溜地离开。
“你喜欢怎么样的餐前菜?”谢嘉树兴致勃勃细数着雨荷的后厨能做得,“鱼子酱?鹅肝酱?还是焗蜗牛?”
顾吟泽被按在椅子上:“我记得雨荷是家中式餐厅?”
谢嘉树无所谓地说:“我是这里的老板。”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让后厨做什么后厨就得做什么。
顾吟泽抿了抿唇,惹得谢嘉树视线更热烈:“……随便上个凉拌菜就好。”
谢嘉树点点头,从不知何时出现的服务员的托盘上拿下菜单,将其中一份递给顾吟泽,自己也开始翻看起菜单:“你想吃什么?现在的鲈鱼最好吃了,后厨刚从松江那进了一批最好的鲈鱼……或者来点螃蟹?我记得你比较爱吃板栗,这也可以来点。”
但顾吟泽却没有吃这些鲜美的时令美食的想法,他现在的脑海里全被一个半月之前谢嘉树亲自许诺的‘真相’所填满,完全不想听谢嘉树关于鲈鱼是要清蒸还是红烧的提问。
“谢嘉树,”顾吟泽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来是来干嘛的。”
谢嘉树念叨菜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哇哦,你总算叫我的名字了。”
他将菜单还给待命的服务员,吩咐了一句鲈鱼还是清蒸,回头看向紧皱着眉头的顾吟泽,感叹道:“你连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闻言顾吟泽的眉头更皱了。
“别生气,”谢嘉树打了个哈哈,“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谈吧,雨荷餐厅的预约费可是很贵——况且不吃饭的话,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顾吟泽开始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往工作号上发日常朋友圈,不然是个人都知道他不好好吃饭把胃搞坏了。
“而且……只有把我搞高兴了,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谢嘉树游刃有余,完全没有之前在宴会上被顾吟泽拒绝之后的窘迫,而他的自信一大半
来源于那晚以后他爷爷的言传身教。
顾吟泽静静地看着谢嘉树,谢嘉树也不在意顾吟泽的冷漠,餐前酒最先上来,谢嘉树亲自给顾吟泽倒了一杯,顾吟泽迫切想要知道谢嘉树口中的真相是什么,面对自己不常喝的酒,也只好勉强喝下。
而谢嘉树看到顾吟泽乖乖喝下香槟就更高兴了。
“一开始就吃冷食对你的胃不好,于是换成了热菜,希望合你的口味。”
服务员上菜的动作很快,味道也很好,唯一值得疑惑的就是谢嘉树并没有怎么懂桌上的菜。
见顾吟泽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有想跟他耗到天荒地老的势头,谢嘉树思考了一下,决定先给他一个甜头。
“让我们先从简单的猜谜开始。”谢嘉树微笑着说道,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面颊,“就从……那本房产证开始。”
顾吟泽停下扒拉菜的动作,他的胃有些小,说实话已经吃了个八分饱,他看着谢嘉树,试图从他身上看出破绽。
餐刀切断绿色的菜叶,顾吟泽问:“……是你干的吗?”
“小泽好聪明啊~”谢嘉树的语气荡漾,“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住在别人出租的房子里呢?”
谢嘉树看着顾吟泽的眼神深邃,浸满欲色:“要是被别人撬了锁,捂住了嘴,强迫了怎么办呢?我会很生气的。”
顾吟泽被谢嘉树突然拉进的距离和口头上的性骚扰很不舒服,他又皱起了眉,却好像让对面的人更加兴奋了。
“……不要用那种口气叫我的名字,”顾吟泽移开视线,“还有,注意言辞。”
谢嘉树还是喜滋滋地盯着顾吟泽。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好像被挖掘了新的喜好一样,他再也不觉得顾吟泽的拒绝会让他心寒,越是被推开,他就越是想要贴上去。
他想要顾吟泽。
想要的不得了。
谢嘉树再次给顾吟泽倒了一杯酒。
“不用了、我不喝——”“喝吧。”
谢嘉树举起酒杯:“不然我就不讲第二个真相了。”
他觉得顾吟泽连发丝都透着的抗拒都格外迷人。
顾吟泽没办法,只觉得好像不答应这人自己就会被就地正法,他接过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谢嘉树的视线便黏在了顾吟泽被浸润的唇上,他再次开口:“第二件事,不如就来你决定吧?”
顾吟泽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人,最终定格在那个和蔼的老人身上。
“你知道……我的房东去哪了吗?”
“你就想知道这个吗?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爱上你的吗?那是十几年前……”
”顾吟泽打断谢嘉树的讲话,立马起身,“……我要走了。”
“别别别,”谢嘉树拉住顾吟泽的手,“我跟你说嘛,你的房东在我的朋友那里,活得好好的。”
顾吟泽被谢嘉树抓住拉了回来,脑子一阵眩晕,他还以为是自己坐得太久低血糖导致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房东抓走?”
“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你要去问我的朋友。”谢嘉树话锋一转:“那么,第三个问题,你想了好吗?”
顾吟泽大脑越来越晕,果然这是一场不安好心的鸿门宴。
“你……下药了?”
“没错,”谢嘉树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你比我想象地要更加纯真一些。”
顾吟泽只能骂自己蠢。
他甚至能看见谢嘉树眼睛里冒出爱心。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会计较我会有什么样的妻子的。”
谢嘉树接住瘫软的顾吟泽,脸贴上顾吟泽的手。
顾吟泽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的咽喉肿起,呼吸也渐渐困难。
“你个混蛋——”
“谢谢你的爱称。”
谢嘉树没注意到顾吟泽的异样,反而想起那晚爷爷的教导。
“不要在意手段是否肮脏,而要在意是否有用——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搞到你奶奶的?”
谢嘉树的奶奶一生中生了十几个孩子,但却没对谢家的任何一个人露出过笑容。
“不要管人是不是愿意的,”爷爷拍着抖成鹌鹑的谢佳楠,“只有握在手中的时候,你才知道你才是世上最快乐的。”
是啊,这是他第一次将顾吟泽拥入怀中。
谢嘉树摘下顾吟泽佩戴的胸针,含入口中,然后咀嚼。
脆弱的电子元件在他的口中破碎,成为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吐走口中的异物后,他低头亲吻顾吟泽的发丝。
现在他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祝你生日快乐,我二十三岁的妻子。”
“从今以后你的人生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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