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就是从他旁边的门内传出来的,然后,你就看到一位穿着名贵料子睡衣,二十来岁,脸无血色的女子出了来,跟着她的,正是小狼。
说是小狼,其实不小了,一个季节过去,它身体变得强壮,虽然左前爪不见了,但并不影响速度。
很快,它就咬住了女子的睡衣,呲牙,奶凶奶凶。
小狼,住口!
小狼这才看到秋语,这个差点把他脑袋上的毛摸没的少年。
它松开嘴,女人愣了一下跑回房间重重关上门。
小狼,你怎么跑人家房间去了?秋语摸着小狼的脑袋,你看你把那姐姐吓的,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了吗?
小狼嗷呜一声,躲开他的手,他却不依不饶:你长大了,毛发变粗糙,想让我摸我还怕扎手呢。
小狼似乎思考了一下,只能认命。
抱着小狼亲近了一会儿,站起身,男人走了出来,拿着女子的睡衣,指着衣服上的拔丝对秋语说:你看你的狼把我娘子的衣服咬破了,这衣服二两银子,我看你年纪小,它是个畜牲,赔一两就行了。
你说谁是畜牲?
它不是畜牲是什么。
它是狼。
狼不就是……
请你立即向我的狼道歉。
我的娘子差点让他咬死,道歉也是它道歉。
我的狼不会随便咬人,它是被你拿食物引到房间的。秋语摘下来小狼嘴边的肉丝:鸡胸肉。
它吃肉,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都吃不起肉,它哪来肉吃。
小狼:嗷呜!
秋语继续说:就是你把它引过来的。
它吃生肉,这是熟肉。你这孩子怎么冤枉好人。我引一匹狼过来干什么,让它咬我,我费尽周折才把屋里的从……哎,这话跟你说不合适。总之,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它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只穿红肚兜的女人破门而出,跟着门一起摔在地上。
你看到的,是那妖怪推她才这般。
妖怪推完从窗户跳了出去。
女人摔得不轻,男人心疼的不得了,把女人扶回房间,出来对秋语说:你先别走!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找郎中给我的女人看伤!
我们掌柜的凭什么给她看伤?
要不是你的狼吓到她,她不可能疯了一般撞门。快着点。
女人摔的动静不小,把客人都吸引出来了,还有李程,李程跑上来,问:小语,这怎么回事?
你们这小伙计……
客官,请您等一等再说话。
哎,你们客栈怎么回事啊,狼进屋,人还不听人语,你是什么人呢,把你们掌柜的叫来,今天没完!
李程晓得客人不容易过来,不能再吓跑了,就到家里找我。
从家里到客栈走路得一盏茶,路上李程跟我简单说了一下,其实这点事他就能解决。
我素颜显得特别没精神,一进门,就有伙计过来迎接:客官,您住宿还是吃夜宵。
我:……
李程:没长眼,这是咱们掌柜的。
你看他不是敢相信地眼神:掌柜的你住宿还是吃夜宵?
李程:去,你喝多少啊!
我没喝酒。我……
行了,一边去。李程对我说,掌柜的,咱上楼。
你看到秋语一直看着我,恨意的目光,他像亲眼看到我杀了他父亲一般对我深恶痛绝。
我上楼也是问秋语,不许男人插话。
你看他的形象,半醉不醒,蛮不讲理,让他说,秋语就得吃亏,我当然不会让我恩人的孩子吃亏。
我听秋语说完,问男客人:郎中给看过了吧,伤得重吗?
重,快死了,你们得赔偿,一千两,给一千两,什么事都没有,不给,官府见!
这么重,我看看。
他站在门口:不行。
那就官府见。我说,我会请侯爷秉公办案,我就是他秉公办案才出了牢狱,你放心把情况与他说。
你是……
李程:我们掌柜的是郡侯的弟媳!
你听到男人心里在权衡利弊,权衡完了说:看看明天我的女人能不能好起来,今天先这般吧。说完把门安好并关上。
我请各位客官回客房,李程去忙着给客人烧水。
走廊里,我,秋语,小狼,默然相对。
嗷呜!
小狼居然还认识我,冲我客气地叫唤,它的左前爪已经磨了厚厚的茧子,可以自由活动不怕磨损,但我还是心疼。
小语,小狼一直在你身边?
他不理我,就要走,我又说:你的做法我很赞成,没和客人吵架,等我过来解决。
他看着我,表情和语气都是嘲讽:你解决?还不是因为你是郡侯的弟媳。还有,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喜欢惹事,打架,惹麻烦,没娘没爹没教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听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吧,我是夸他做得对啊。
不管我怎么做,你也没资格说我。
我怎么没资格!我觉得他这么说话,对我不尊重,他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我能坐视不理吗,我偏要管。
你是我什么人,有病!
我是你娘!
我可能是冲动,也可能是想好了,反正,说出来了,我就继续说下去。
秋越求我收养你,我没答应,他在呢,我收养你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他走了,你也没有其他亲人,你珍珍姨也不可能收养你……
我同意。
你也出乎意料是吧!
他视我为杀父仇人。
竟然同意!
是我和你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当然不是。
秋语说得清清楚楚。
他同意。
这孩子,不按套路,我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竟然……我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你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的内心多复杂。
娘。
啊!
你收养我,我当然得叫你娘,你和我爹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商量好了,就来接我吧。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了,我刚才不该冲动,可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去吗?
不能。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好,翌日硬着头皮在饭桌和夫君还有婆家人说。
饭吃完了,本该各自忙碌,我一说,都钉在椅子上了似的。
陆承一家人住在侯府,他们偶尔回来一起吃,今天不是偶尔,就只有我们。
鲜艳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非常憔悴,刚才我们说话,她总是接不上,需要提醒。
但我说要收养秋语,她虽然也一动不动,却是第一个接话的。
她说:我看行。
你以为她要说什么理由对吧?
我也以为。
但只是你和我以为。
她就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你就看我的婆婆瞪她一眼,陆涂皱眉:娘还没说话,你接什么?多嘴。
鲜艳像突然想起来要说什么,列举各种我必须收养秋语的理由。
当然,千言万语,不如收养一个孩子能怀上。
但是,我的身体状况婆家娘家每个人都清楚。就是收养十个孩子,我也怀不上。
若是平常,我婆婆不会让鲜艳说完,刚才鲜艳说的时候你也看见她不耐烦地样子了,但她忍无可忍也得让鲜艳说完,全家都得让着鲜艳,我不说,你也明白,我直接说我婆婆的反应吧。
温莞,你给我跪下!
娘,小莞的伤还没好,不能跪。
我说:没事,跪一下又死不了。
我跪下来,仆人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嫁来十年,我不是第一次下跪,但是他们还是很吃惊。
陆尚也想跪,我怎能同意,就摁着他的膝盖:你同意吗?
秋语这孩子,有缺点,但是不妨碍我喜欢他,我愿意以父亲的身份管教他。
你不用看我婆婆的脸色多难看,看我的脸就知道了,对比非常鲜明。
有陆尚同意,我就放心了,我看着婆婆:娘,我不是冲动,我是在牢里就深思熟虑过,秋语这孩子思想偏激,性格执拗,冥顽不化,如果没有大人做正确的引导,我担心他会不走正途。秋越救了我的命,他的儿子,我必须管,秋语也同意我收养他,他没跟我回来,而是,请我和您,和爹商量,他很懂事。
我婆婆不像听鲜艳说话那么有耐心,好几次都抬起手,站起身,等我说完了吩咐丫鬟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才对我说: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偏要干什么,那么反对你嫁给陆尚,你嫁了,那么反对你开客栈,你开了。你和陆尚感情好,我和你爹看陆尚幸福,就不棒打鸳鸯做恶人。客栈用的是你自己的银子,你厨艺高超,客栈也没人闹事,那就开,我们也不管。你喜欢折腾,大大小小,发了疯,我们都迁就你,我们从来没对你不能生养说什么,一家人,闹不愉快让外人看笑话,和气生财。咱们这么过日子挺好,安生。可是,这么安生的日子,你为什么要作呢?那孩子是谁啊,他认定你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你把他领进来,这是引狼入室!你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你有没有长脑子!
娘,你说话就说,为什么骂小莞,小莞嫁过来不是挨骂来的。
你还有脸说,我还没说你,你也同意收养,你也没长脑子!
婆婆不是第一次骂我,这次骂的最狠。
我也怀疑,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秋语答应的太痛快了,他能没有什么目的吗?我是不信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决定我做了,就不会收回。
陆家容不下他,我也要让他成为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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