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颜家三口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厅门外。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头戴金丝宝珠簪,鬓边饱满丰润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临近正午的阳光,笼罩在女子身上寒青色的广袖云锦衫上,衬得她肤如凝脂,朱唇轻轻勾起,明眸皓齿间尽显从容之态。
虽贵为国公爷亲弟,但毕竟是颜家旁支,家中又无伯爵侯位,所以宫宴他们是没资格参加的。
今日也是他们第一次与沈怀慕见面。
原以为是个不得大体的,却没想到传闻中,在皇后寿宴上,当众回绝诚王求娶的永安郡主,竟是个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
怪不得诚王会主动求娶,光是这幅容貌,便能称得上是圣京城第一美人了。
再配上这一身贵气,即便是年轻时的长公主,都未必能与之匹敌。
沈怀慕扫了一眼摆放在正厅里的几个箱子,只一眼便能认出,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看来颜家这次诚意满满。
不过这份诚意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演戏给人看得,就不得而知了。
“想不到颜家公子哥也来了,本郡主听闻颜公子伤的不轻,如今可好些了?”
沈怀慕笑容和善,语气平缓,就连一旁的何管家都感觉,今日的郡主比往日更平易近人些。
可到了颜家人的眼中,沈怀慕的和善反倒让他们有些不适。
预想中,就算他们按照沈怀慕的意思,带着自家儿子亲自登门致歉,但沈怀慕绝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到时候他们就把姿态放到最低,再送上厚礼,传出去就成了沈怀慕和将军府咄咄逼人。
可如今,沈怀慕和颜悦色的样子,反倒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但来都来了,为了达成最初的目的,颜父还是跪了下来,“微臣有罪,恳请郡主恕罪。”
颜母见自己的丈夫跪了下来,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颜敬坤本不愿下跪,对于沈怀慕,他更多的是不服。
又不是皇家血脉,还是个女人,凭什么给她下跪?
沈怀慕将颜敬坤的不服气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冷笑,看样子这一家三口来将军府赔礼道歉,并非出自真心。
就是不知道是她和颜芷薇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点醒了国公爷,逼迫旁支登门道歉。
还是有人在暗中给颜家出了什么蠢主意,企图对她以及将军府不利。
“出口伤人的是令公子,将本郡主堂弟打成重伤的也是令公子,颜大人何罪之有?”沈怀慕笑着反问,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颜父见沈怀慕没有丝毫翻脸的意思,不由有些心急。
他硬着头皮应道:“子不教父之过,犬子犯下大错,微臣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沈怀慕坐在主位上没有挪动半分,“颜大人所说不无道理,不过本郡主只追究令公子一人的罪责,颜大人和颜夫人不必跪着,起来说话吧。”
“这……”颜父面露迟疑之色,颜母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她倒不是惧怕沈怀慕,而是担心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坏了丈夫的计划。
“怎么,颜大人跪上瘾了?还是觉得,本郡主不该追究令公子的罪责?”沈怀慕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慵懒闲适的姿态,宛如宫里的娘娘,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颜敬坤听到这话,立马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怀慕,眼底满是不服和怒气。
若非来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随便开口说话,他此时定要好好问问这个什么郡主,凭什么让他父母起身,就让他一个人跪着。
更何况,这样一个恬不知耻,为了荣华富贵,委身一个瘸子的女人,有什么脸让他们跪在这里?
沈怀慕感受到颜敬坤的视线,勾唇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瞧瞧令公子的眼神,像是要把本郡主吃了一样。”
“既然你们一家三口,都不是心甘情愿来道歉的,又何必准备这么多赔礼?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们将军府为了贪图这点小便宜,故意为难你们颜家。”
沈怀慕一语道破颜家一早打好的算盘。
颜父脸色青白,跪在地上的身躯又往低压了几分。
“微臣并无此意,还请郡主明鉴,今日登门确实是心怀诚意来向将军府道歉的,还请郡主……”
“停!”
颜父话说一半,被沈怀慕出声制止。
沈怀慕看着颜父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心中已然知晓,自己说中了颜家今日登门的真正目的。
“本郡主无意为难任何人,道歉就算了吧,这些赔礼将军府不会收,诸位请回吧,堂弟那边还离不开本郡主。”
说着,沈怀慕便起身绕过几个礼箱,往正厅外走去。
颜父见状也连忙起身,想要拦下沈怀慕,但奈何跪了太久,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再加上何管家突然出面阻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怀慕渐行渐远。
他可不认为沈怀慕所言之意,是谅解了颜家,没有收下赔礼,又没有亲口说出谅解颜家的话,那便是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原以为沈怀慕一个女子,虽是郡主,但到底不是皇家血脉,应当不会和颜家乃至国公府争锋相对。
即便会为难他们,但最终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会接受他们的道歉,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是块硬石头。
“颜大人,请!”何管家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又道:“这些箱子还请颜大人自行抬走,免得将军府的人动了,少了什么,到时候说不清。”
颜父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颜母跟在身后,见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便只好拉着颜敬坤,叫来候在外面的颜家小厮,抬着箱子出了将军府。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扛着礼箱的小厮们跟在马车后,排成一个不小的队伍。
周围的百姓好奇地打量着队伍,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这么多礼箱,是哪户人家提亲了?”
“什么提亲,你没看到那马车上颜家的标志吗?听说是颜家公子哥,打了将军府的小少爷,这不颜家携重礼给将军府赔罪来了。”
“不是吧?小孩子打架拌嘴再寻常不过,至于赔这么重的礼吗?”
马车里,颜父听到街边百姓的议论声,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道歉不成,但最终的目的总算达到了,接下来只需要再添一把柴,将军府和沈怀慕,便会成为贪便宜且咄咄逼人的小人。
颜母并未察觉到颜父的心思,担忧道:“这可怎么办?那沈怀慕没有接受咱们的道歉,国公爷岂不是要把咱们赶出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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