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逸亲王启程回雁临,来时轻装简便不过二十几人,回程时车队长了三倍有余。
沐绍堂骑着骏马频频回头看向车队中间。
听说那日晚上,王爷在兴满楼果真宠幸了宁氏姐妹,两姐妹第二日敬茶时将王妃娘娘气得不轻,竟说要将姐妹赏给王爷的侍卫,王爷与王妃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直到今日也没再说话。
沐绍堂眯了眯眼睛,可惜了,两个妙龄的少女,现下竟要委身于一个普通侍卫,待回了雁临还得找机会让她们说出真相,为自己申冤才是。
宋薇璇掀起车窗帘一远远望去,税粮押运在数十辆马车之上,长长地缀在后头。
“娘娘,为何回程如此匆忙,才给了一日的时间,奴婢都未能好好收拾呢。”青璃到处翻找,想寻个茶壶出来泡茶。
宋薇璇沉默不语,前日,顾靖逸收到加急书信,是太子送来的,信中道沐绍堂的背景很是不简单,还有另外一件要事,与他们有关,要他们速回。
顾靖逸一见此信便立刻决定回程,所以他们才如此行事匆匆。
“那里头,坐的是谁?”宋薇璇指着一辆由侍卫看守的马车问。
“那是邵巡抚一家。”青璃凑上去看了一眼轻声道。
顾靖逸决定回雁临时通知了邵东阳,邵东阳手忙脚乱地将税粮装上马车后本想偷偷溜走,没想到被顾靖逸直接扣下,又派人通知他的一家妻小,也不管他们跟不跟来,到了日子直接出发,当家大人都被扣下,蔡夫人带着弱子小女哪有不跟上的道理,只得草草收拾一番也跟着上了马车。
“沐绍堂在哪?”宋薇璇又问。
青璃想了想说:“想是在前头,伴在王爷身边罢,毕竟他是您姑父。”
宋薇璇点点头,一路都不再说话,也没有现身,更没有寻王爷说话,下人们都说,王爷不过收了两个姑娘,就惹得王妃娘娘如此妒恨,光明正大冷战起来。
车行十二日,终于回到了雁临。
相比起去时众人的猜测,回来时则更多了些深究,毕竟逸亲王并没有像当初流言传说的那样重病不治,而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据说还带着沧州的税银回来,朝中议论纷纷。
顾靖逸同样没有和宋薇璇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回府,带着人直接进了皇宫,而宋薇璇带着其余的人回到王府。
由廉洛雅带头,顾靖逸的女人们全都恭候在大门口,廉洛雅经过两个多月的历练,变得颇有气势,有那权势养气的味道。
宋薇璇叫人将沧州特产一一分派下去,廉洛雅管理有功,自然是得了头等,还得了额外的赏赐,而向妍如叫廉洛雅打明着压了两个月,已是满心憎恨,眼见王妃回来了,心道若是廉洛雅不识趣霸权不放,那就可有好戏看了。
哪知廉洛雅早做好了准备,令牌钥匙等物已经备齐,宋薇璇一坐下来她就交了上去,没有一丝犹豫,也叫宋薇璇高看了一眼。
向妍如将将养好的短指甲又掐断了一根。
稍作休整后,宋薇璇也不敢停留,带着几个人又进了宫去,钟皇后与太子妃正等着她。
“像是黑了些。”杨晗嫣盯着她打趣。
宋薇璇笑着道:“可不是,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得休息好。”
钟皇后心疼道:“你这孩子也真是,一声不吭就去了沧州,也真是胆大。”
宋薇璇又谢恩:“多亏有了母后与太子殿下的帮忙,儿臣才能安然抵达。”
“真不知道逸儿是怎么搞的,明明病情没有加重,为何要写那样吓人的书信来。”钟皇后抱怨。
听到了这儿,宋薇璇顿了一顿,将有人写假信骗她,又有人窥探顾靖逸起居的事情说了出来。
钟皇后与杨晗嫣听了均是一惊,“竟然有如此大胆妄为之人,是谁,说出来本宫定不轻饶。”
当听到始作俑者是一对姐妹花时,杨晗嫣试探道:“莫非背后有人?”
宋薇璇沉声道:“二人是邵巡抚夫人的侄女儿,借口王爷受伤无人照料,早前邵巡抚亲自送入行宫的……”
钟皇后与太子妃对视一样,察觉到了此中的有些不对劲。
宋薇璇将姐妹俩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钟皇后对于这样的送女子进来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但当听到姐妹两想要离间顾靖逸二人的感情时,很是气愤,有些不满他们下手太轻一点惩罚都没有,想了想便直接下旨,派人去押送姐妹俩入宫。
身心疲惫的宁氏姐妹在连统领的府上,还没能好好休息,又直接被拎去慎刑司,一顿刑罚伺候,该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出来。
下完令后,钟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杨晗嫣,杨晗嫣干脆,直接问她:“想必你们也收到了太子殿下的书信,有一事,是与你们有关的……”
宋薇璇闻言点点头,不知是何事。
杨晗嫣撇撇嘴道:“其实是与你有关,是你家那个表妹,我记得她,来过一次,是个不安分的。”
宋薇璇离开王府之后,沐芸萱想必也不会在府里久留,应该是回家去了。
“就是那次进宫,叫她如今可是攀上了太后这根高枝啦!”杨晗嫣说得毫不客气。
宋薇璇惊讶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在她离开雁临之后没两日,太后就下了懿旨,将沐芸萱接进了宫,道是上回见面,喜爱她贴心乖巧,觉着甚合眼缘,就让她待在慈安宫长住了。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听说你们要回雁临,突然提出想给那沐小姐指婚,正巧也听说三弟想要查查沐绍堂的背景,太子便派人调查,你道如何?”杨晗嫣故意问她。
宋薇璇沉吟片刻,直言道:“想是沐绍堂,并不像常人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不错,太子查出,他在雁临时,一直有人与他传递书信,正是他从前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蔡荣恪。”
宋薇璇还没回过神来,又听钟皇后补充道:“邵东阳的岳父与蔡荣恪是出了五服的表兄弟,但二人关系极好。”
怪不得邵东阳拖拉着税银也能底气十足,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沐绍堂与蔡荣恪暗中书信往来不断,其实与邵东阳是站在一艘船上地的罢。”
宋薇璇细细想着这些人,心中琢磨。
“这内里的关系,逸儿可都明白?”钟皇后不放心道,顾靖逸第一次为皇帝办差,还是盼望他能做得漂亮些。
“王爷已经查明了详情,待太子殿下将关系告知,想必他便心中有数了。”宋薇璇笑着说。
钟皇后听了也笑道:“那便好。”
过了片刻她又问:“听说你与他一路回来都不曾说过话,可还是气恼他收了那两个女子。”
宋薇璇微笑着摇头:“母后放心,并不是真的。”
杨晗嫣忙问:“哪个?哪个不是真的?三弟与那两个女子?还是你与三弟生气?”
宋薇璇点点头笑了:“都不是!”
钟皇后与杨晗嫣对视一眼,也抿唇同笑,钟皇后安慰道:“宁氏姐妹意欲窥探主子的行踪,已然是犯了大忌,先不管受何人指使,反正这回进了慎刑司,就别想着完好出去,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宋薇璇含笑:“儿媳谢过母后。”
杨晗嫣这才想起来刚才打岔的事情,忙说:“方才不是说到太后想给沐芸萱指婚,你道这里面,谁最上心?”
宋薇璇再听到她的名字时又是眉头一皱,:“果真是又四皇子?”
钟皇后有些惊讶:“你竟是早就知道了,怪道四皇子这些日子,每日都去太后宫里请安,原来就是为了这,他们竟是早有接触。”
杨晗嫣咋舌:“难不成四皇子是真想要娶沐芸萱做正妃麽?”
钟皇后摇头:“若是有太后的亲自指婚,那么安昭仪便是瞧不上,那也只得应下。”
沐芸萱若是真能嫁给顾靖轩做四皇子妃,那可真是圆了她一直以来的美梦了。
“安昭仪娘娘看不上沐家罢……太后娘娘与沐芸萱果真如此投缘,拼着得罪安昭仪的劲,也要替她指婚么……”宋薇璇有些不太相信,况且沐芸萱不是还拿捏着她与顾靖逸的一段缘,两头都扒着不放,有这么容易就投向顾靖轩麽。
钟皇后本也听个热闹,见宋薇璇疑惑,不禁沉思起来。
在皇后宫里用过午膳,宋薇璇并未等顾靖逸,独自回了府。
廉洛雅正在院子里等她,将府内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汇报了一遍。
其实行墨铭书早前就将每日的事务都写信告知了她,如今见廉洛雅毫无藏匿之心,更是欣慰。
“向妍如那边如何?这些日子她可有找你麻烦?”宋薇璇问她。
廉洛雅笑了笑:“找了,但妾身有娘娘撑腰,她掀不起甚么大浪,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罢了,用些法子,也就安分了。”
宋薇璇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些探究,这女孩儿,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话语之间愈发老练,堪比三十岁的成年男性,对于其他女子的刁难麻烦,倒像是看小女孩打闹一样。
廉洛雅察觉出了她的探究,笑得一脸神秘:“从前妾身忍隐低调,其实对这样子爱娇柔造作的女孩,独有一份好感,就像个爱撒娇的妹妹……”
宋薇璇瞬间回想起了她曾说过的话,仔细想了想,心里竟有些发毛,起了鸡皮疹子。
廉洛雅见状言明决心:“娘娘,您就当妾身是您身边最忠实的那条狗,您只管与王爷一起,你们二人世界相偎相依,剩下的这些女子,您看不顺眼哪个,奴婢就替您着重照看哪个,保管叫她们再顾不上对王爷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要……”宋薇璇接道。
“只要娘娘您能为妾身保密,奴婢自然乐在其中,没有一丝勉强。”廉洛雅低声说出这一番话。
宋薇璇看着这个好似掉进糖罐,乐不可支的大胆鼠儿,默默沉思,她好像,得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竟然大胆到,要抢王爷的女人了。
廉洛雅犹自说道:“幸亏皇后娘娘先将那两位宁姑娘带走了,否则妾身也要给她们好好吃上一顿,娘娘您也不必为了这样的女子与王爷怄气。”
宋薇璇乐了,看来大家都知道她为了两个女子与顾靖逸闹矛盾,“这下可不好了,本王妃善妒的名声就传得如此之快,连你们都知道了。”
廉洛雅见她并没有过于不悦,大着胆子说道:“也并非大家都知道的,不过是沐表小姐前些日子,从宫里传回来的消息。”
宋薇璇闻言挑眉,她在宫里,消息也如此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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