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儿眉头一皱,焦急地望向了车顶,“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那头大喊了一声“且慢!”却是族长的长孙林如枫带着人亲自赶来了,“卫六哥,你这是做甚?!”
“你倒是带了许多好手。”卫六郎呵呵一笑,倒是十分憨厚的模样。
林如枫摇摇头,“哪比得上哥哥的精锐。”
“我仰慕林小姐风采已久,你们迟迟不接我的拜帖,我只好这样了……”卫六郎叹了口气,“我正好迟迟没有说下亲事,想来正是为了林小姐啊。”
林如枫神色微变,笑道:“您说笑了,姑姑早已经定下了婚事。”
卫六郎“哦”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卫管家劝住了,“少爷,林家族长闹上家里来了,您先回去吧!”
卫六郎面色一沉,急得粗红,忽然大笑道:“林小姐这样的人,配别人委屈了。若是不如意,不妨考虑考虑我。”
江文秀气得眼珠儿都要红了,恨不得叫林如枫打杀了这个蠢材。
反倒是李平儿心道:这胖子看着痴肥,话里却藏了机锋,只怕不是普通的浪荡子,当是另有图谋才是。
李平儿赏过了报信的小厮,那边江文秀已经将林如枫叫上了马车,细细询问其中事情。
林如枫大大咧咧地拱拱手,“都亏姑祖母您警惕提放,派人来传了口信。不然若是叫这等小人得逞了,我们可就是罪人了!”
江文秀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迟迟不说话,林如枫只好拿眼睛去看李平儿。
“这胖子为人如何?”
林如枫挠了挠头,“胸无点墨之辈,素来风流浪荡,毫不自律。虽然是卫家的嫡子却德行不佳,怕是被人推出来做出头的锥子。”
“我瞧着不然,他先是带着浪荡儿同行虚晃一枪,而后悄悄带人围堵我,冲撞马车,无非是要坏我名声,这样的事情也偏偏只能名声不好的他来做才显得名正言顺。他若是有这样的心机,何必沦落到人人都说他浪荡的境遇?我看他眼神不浮动,怕是并非为财色而来。”
“名士李增如今住在卫家,卫家上下很是信服他的话。”林如枫“啊”了一声,“莫不是想要另娶你做妻子,抬高自己的身价不成?”
“他的确是想要同承恩侯府绑在一起,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呢?”李平儿顿了顿,心想,只怕是那个李增消息灵通,给他出了坏主意。
再一刻,她猛地想起了公府的婚事。
倘若真的能攀上公府,那也只能是皇后娘娘那处的承恩公府了!
是了!是七皇子!
“我明白了,速速开路,送我等回京!”李平儿猛地一拍手。只这一刻,她顾不了太多。李增得了这样的消息,给卫家出了这样的主意,自己的身份骤然就不同了。
果不其然,随着一路上紧赶慢赶,到底在入京的时候得了消息,陛下,已经有意将七皇子记在皇后的名下了。
一时之间承恩侯府水涨船高,连带着江文秀刚刚入府,大夫人都亲自来迎,更别提花会酒宴如流水,都盼着江文秀去参加。
江文秀拿了几个不错的帖子要出门,却被老夫人派人叫去了佛堂捡豆子。
大丢面子,江文秀委委屈屈地捡了两日,便又病了。只她仍旧起着李平儿,这一次缠绵病榻,令她又念起董敏的好来。
纵然刘月嫦来看过她,她也只把董敏纯孝挂在嘴边,全然忘记了李平儿的劝阻。甚至还当着李平儿的面,训斥她要向董敏多学学。
李平儿本因着先前的事情心里有了疙瘩,遇到这样的情景,到底有些泄气,索性低头装起了木头人,任凭江文秀如何念叨。
这件事,到底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近来又提到敏姐儿了?”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问了起来。
江文秀心慌的很,却怎么也不敢认,索性捂着头,“娘——我头痛得厉害。”
“我原以为你有了长进,可谁曾想去了一趟恒阳老家,把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老夫人气得拄着拐杖骂道。
江文秀畏畏缩缩地起了身,“娘,我,我没做错什么啊,您怎么又生气了。”
“卫六的事情,下面的人一五一十同我说了,我不开口,你也不提。”老夫人顿了顿,“你好大的胆子,我看萱姐儿虽然是一个姑娘,却也胜过你千万分!这样的姑娘,你养不了了。”
江文秀吓得一个哆嗦,慌张地下了地,“娘!萱儿萱儿是我得亲骨肉啊!二爷也不会同意的”
“他怎么不同意?!”老夫人冷冷看着她,“我都同老二说了,你是怎么不听萱姐儿的劝告,又是怎么看着贼人调戏堵截的……”
“二爷他知道了——”江文秀的手彻底失去了温度,跪了下来。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呢,不思索补贴萱姐儿,还屡屡给她脸色,不就是担心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吗?萱姐儿纯孝,你呢,为母不慈,为妇不贤,还好意思去宴会。”
“娘,我不是害怕她说,我晓得萱姐儿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看到萱姐儿的脸,我就想到自己对不起她……我好愧疚啊娘……”
“我不想听你这些狗屁倒灶的话,”老夫人面色一沉,“萱姐儿今日就搬来与我同住,你在后院老老实实的,等到萱姐儿出嫁罢!”
“不可以的,娘,怎么能叫姐儿嫁人亲娘不教导呢,这叫京里头的人怎么说。”江文秀涕泪纵横,到底抱紧了老夫人的大腿。
“你在京中什么名声,自己不晓得?”老夫人叹了口气,亲自扶她起来,“姑娘顶着你这个娘,还想嫁去候府?”
江文秀只低着头不肯。
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你埋怨我带走了璇姐儿,害你们母女不亲近。可是你可晓得,璇姐儿懂事后,我就问过璇姐儿,要留在我这里,还是要回自己亲娘那里去。璇姐儿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文秀猛地抬起头来,“不可能!”
老夫人没有多说,伸开袖子甩开了她,“你便是念在姑娘救了你的份上,放过她罢。”
江文秀重又跌坐在地上,眼里彻底没了光彩。
李平儿再来探望她的时候,大夫说已经无事了。先前也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她心思郁结,所以才不痛快罢了。
瞧见了李平儿,江文秀又想起了老夫人的怒斥,心中羞愧难忍,强忍着劝道:“是娘想偏差了,你跟着老夫人,到底是好的。”
李平儿摇摇头,“我有自己的娘,为甚要跟着老夫人呢?娘,我会同老夫人说明白,她不会怪罪的。”
江文秀抱着李平儿,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娘对不住你……”
李平儿长长叹了口气,扶她坐了起来“娘,我们都晓得的。要不是你和父亲肯忍让,家里哪有现下的太平。”
江文秀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反倒好了许多。
等江文秀平静下来了,李平儿才缓缓道:“我听说七皇子要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了,若是如此,女儿怕是要由女官教导了。祖母也快要过寿了,只怕府中这次会大贺,娘亲若是有意修补,不如寻一两个好物件来,让祖母晓得您的孝心。”
江文秀一愣,想要问什么是好物件,就看着李平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快步走了出去。
她的模样,同林璇儿那时候一般,是轻快的,轻脱的。
她们似乎都有自己的主意,她们的依靠,从来都不是自己。
江文秀的心一下子火热,一下子冰冷,就好像是冰火两重天一样。只那头林蔚之也没来安慰她,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到底夫妻多年,重又去了书房。
江文秀一腔悲愤终于有了去处,埋怨林蔚之不体贴,不爱重自己了。她心里苦楚,又打发红姨娘去寻林蔚之。
红姨娘这头得了甜头,江文秀更是不痛快了。林嬷嬷又忙给她出了个主意,让樱姨娘也一同来,两个姨娘热热闹闹地打对台。
两人都是不到三十的年纪,都盼着能再生一个孩子伴身。一个嘴甜身软,一个温柔小意,左如狼右似虎,争着争着,竟然还吵吵起来了,直叫林蔚之一腔旖旎没地方放,一个人缩去书房躲清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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