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角离开洛阳,路经大兴山,见百姓多受瘟疫感染,便在山下一个村庄停了下来。原来这庄就是邓屯,邓茂、邓盛正为村民感染瘟疫不知所措,见来了几个道士,说是能医治温疫,便请到家里,捧出酒坛,热情款待,以求防治瘟疫之法。张角尝了口酒:“此酒不同寻常,可祛寒防疫。”于是便叫徒弟取出所带草药,着邓茂、邓盛取山泉之水放锅内熬煮,过滤后倒入酒坛,用白布密封坛口。张角手指蘸水,先在白布上圈点画符,接着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画符念咒毕,即着邓茂、邓盛将药酒送往各家饮用。

    次日,患病村民均已康复,携带钱物蜂拥而至,表示感谢。张角分文不取,说是“大贤良师”治病为民,不为捞取钱财,只求百姓太平。村民一听乃是仰慕已久的太平道“大贤良师”,纷纷跪地拜呼。邓茂、邓盛见张角治病如此神奇,便拜为师。张角也不推辞,叫在山脚下建一道观,吸收教徒,劝人行善,为来往百姓看病祛灾。张角还派徒弟程远志来此道观任道长,作为一方。

    又过了几年,张角收徒五百多人。太平道设立三十六方,小方六七千,大方万余人,教徒发展到四五十万,传遍了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豫州,八州百姓家家供奉“大贤良师”,声势日渐扩大。

    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正月,张角认为,经过十多年的努力,起义条件已经具备,“至难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顺,乘势举事,正当其时。”便与张宝、张梁找到于吉商议。于吉说,秦朝苛政。民苦已久,终逼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当为农民造反之鼻祖。借助鬼神感服民众,堪称明举。陈胜、吴广用丹砂在绸子上写下:“陈胜为王”,放在别人所捕鱼肚里。士兵买鱼回来烹食,发现鱼肚里帛书,甚感奇怪。陈胜又暗地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神庙中,夜间提着灯笼,作狐狸嗥叫:“大楚将兴,陈胜为王”。等到陈胜振臂高呼,众皆响应。王莽残暴压榨百姓,绿林、赤眉起义,皆借助鬼神,以振其威。若利用道教,假以鬼神,大事可举。

    张角兄弟受到启发,便把“苍天当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作为童谣四处散播,“苍天”指东汉王朝,“黄天”指太平道。中平元年是甲子年,意思是甲子年推翻东汉王朝,以求天下太平。张角让弟子们秘密到八州各地,在大街小巷、寺庙、官府,甚至城门,到处用白土写满了“甲子”两个字,作为起义暗号。通知三十六方,定于三月初五同时起义造反。

    一切准备停当,即着马元义带着唐周等一干道徒,暗带金帛,潜入京城,结交十常侍封谞,探听朝中消息,以为内应。谁知唐周竟然从马元义处盗走张角给封谞密信,径投大将军何进处告密。先前各地也曾申表奏报:太平道猖獗,恐其作乱,宜早图之。封谞却说,只是为人看病,劝人行善,毋须多虑。灵帝便不理会。待何进把唐周密报及给封谞密信呈报,灵帝方才警觉,急忙召大将军何进调兵擒捉马元义,又将封谞一干人下监。马元义遭擒被斩,逃脱道徒急返报信。

    张角得报,知道唐周叛变,计划泄露,决定提前起义。二月,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三十六方各立渠帅,称为将军,由张角统一指挥。令传三十六方,“八州并举”,数十万农民同时拿起了武器。他们头裹黄巾,因而史称“黄巾军”。黄巾起义爆发后,声势十分浩大,攻打郡县,火烧官府,没收官家的财物,开仓放粮,所向披靡。“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

    黄巾起义军在对敌战争中,逐渐形成了三支主力部队:一支是张角亲自领导,活跃在幽、冀一带;;一支是由张曼成领导,战斗在南阳一带;另一支则由波才领导,像一把尖刀直插东汉王朝的心脏颍川附近。三支主力互相配合,形成了对东汉王朝首都洛阳夹击之势。

    此时,汉灵帝慌了手脚,惊呼:“万人一心,其害甚矣!”急忙调兵遣将镇压起义:任命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御林五营屯兵都亭,以保卫京师;在函谷、太谷等八个险隘要冲设置八关都尉,以加强洛阳外围的防御;解除“党锢禁令”,以缓和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拿出宫中藏钱收买军队官兵,用西园马匹装备军队,扩充骑兵,以加强军队实力,一面派遣北中郎将卢植率精兵北上,阻击张角率领的黄巾军主力;派遣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率领精兵,围剿颍川波才率领的黄巾军。

    且说太平道大兴山一方,张角徒弟程远志依靠邓茂、邓盛兄弟,用自酿琼浆浸泡药草,加上泉水熬制药水,为四方百姓治病祛疾,施舍粥饭救济饥民,吸收道徒一万多人。程远志接到天公将军“立为蕖帅,即日起义”命令,便立邓茂为副将。邓盛为参将,殷达为偏将,率领头裹黄巾义军攻城略县,杀富济贫,不数日,队伍发展到五万多人。

    邓盛虽不懂兵法,但善于动脑,不断总结狩猎经验,建议把起义部队按甲乙丙丁分为四部,甲乙丙部每部一万五千人,各部按子丑寅卯列队,部设领部,队设队长,渠帅程远志为总指挥兼领甲部,作为中军;副将邓茂为先锋兼领乙部,作为先行;偏将殷达为后应兼领丙部,作为后援。参将邓盛则兼领丁部五千人,负责战前准备、战后清理以及粮草、军械等军需物资的筹措、管理、运送一切勤杂军务。程远志按邓盛所说,操练演习,运行有序,进退有方,军需物资管理井井有条。

    这日攻打良乡,邓茂率乙部城门叫战。城门大开,只见一将率官兵出城迎战。邓茂一马当先,挺枪冲杀过去。二人你来我往,战有十多回合,只听邓茂大喝一声,将敌将挑于马下,余者退回城中,紧闭城门。邓茂督催军士攻城,城上擂石滚木俱下,邓茂只得退军。程远志率甲部来到,两部合军一处,连攻两日不下。程远志与众将商议破城之计。邓盛说:“敌方合官兵、部曲之力,坚守四门,箭驽石木,难以靠近。若分兵连天加夜攻城,城即可破。”接着,又详细讲述了具体攻城破敌办法。程远志依计而行,命甲部子丑两队攻打南门,寅卯两队攻打东门;丙部子丑两队攻打北门,寅卯两队攻打西门。攻打四门将士,白天两队轮番喊杀佯攻,不得靠近城门;夜间一队点燃火把呼喊佯攻,一队悄悄潜伏城门两侧,等待城门开时冲杀进城。邓茂率领乙部,退十里安营,白天制作绳索云梯,夜间分四队从四角攀墙入城,潜行四门斩杀守门官兵,接应攻门将士入城。

    是夜子时,阴云密布,义军依计而行。守城官兵,顾门顾不了墙,顾墙顾不了门;顾东顾不了西,顾西顾不了东。乙部义军打开四门,接应甲丙两部入城,内外夹击,守城官兵、部曲四散而逃。邓茂一马当先,率领乙部冲入县衙,斩杀多名县吏,县令仓皇逃命。程远志率领甲部进入县城,及至天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邓盛率领丁部将马匹、物资、粮草等登记造册,运往大兴山囤放,以供军用。

    幽州刺史闻知良乡失守甚为惊慌。但刺史一职只是巡查督办,并无兵权,便急召校尉邹靖计议。邹靖对刺史称:“敌众我寡,各郡县自顾不暇,豪强部曲不服调遣,宜速出榜招募义勇,扩充兵力,以求自保。”刺史别无他法,随即申表上奏。何进上奏灵帝,出榜各州郡县,招募义勇,以保地方。

    招募榜文行至涿县,引出了后世众人皆知的刘关张“桃园三兄弟”。刘备,字玄德,身高七尺五寸,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关羽,字云长,原名关诩,字长生,身高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张飞,字益德,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形貌异常。

    刘备乃西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帝王祖宗八代自由史载,不必多说。单说刘备父亲刘宏曾举孝廉,当过官吏,不久去世,致使家贫。刘备年少时,不爱读书,喜欢骑马养狗、注重衣着打扮,性格宽和,少言寡语,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他庄东南角有一棵五丈多高的大桑树,远远望去,童童如车盖。刘备少时曾与本庄少儿树下游戏,说:“吾长大必乘此羽葆盖车。”年长者呵斥他:“休得胡说,免遭灭门之祸。”他则说:“来往行人感到奇怪,县城一个叫李定的相命先生说,此家必出贵人。”如此小儿竟然说出此话,叔父刘元起很好奇,见其家贫,时常给予资助,他的妻子说:“各有各的家,咋能这样经常资助呢?”刘元起说:“遍观吾庄刘氏小孩,无人可及。刘备这孩子不是平常人。”刘备十五岁时,刘元起去见刘备母亲,说是愿意资助刘备与自己儿子外出游学。刘母早有其意,但苦于家贫,今见婆弟慷慨解囊,欣然同意。刘备与其儿便拜郑玄、卢植为师,刘备与年长于自己的公孙瓒友善,以兄相称。刘备不喜欢读书,不久便回家与母亲以贩履织席为业,相依为命。然而,刘备时常抱怨,同为帝王刘家宗室,祖上也曾封王列侯,可到自己一代,却败落如此,怎奈刘家宗室无不自顾,难以攀扯;家境如此,用钱易官无望;素有大志,难以施展。自从看到招募榜文,刘备喜出望外,自古“乱世出英雄”,如今黄巾军作乱,危及刘氏皇权,正是刘家用人之际,也是自己出人头地之日。转而又想,自己既非经天纬地之才,又无拔山倒海之力,即便应募,也不过是百万军中一士卒而已,还有可能枉搭性命。若遇盖世豪杰,与其结交,则如虎添翼,然后招幕义勇,加以笼络,有了本钱,方好经营。于是便在招募榜文前徘徊,故作哀叹,留意观察所寻目标。终于遇到关羽、张飞。三人相遇,互通姓名,各述经历,志向相同,意气相投,一拍即合,便在张飞庄后桃园中结为异姓兄弟。

    刘备时年二十四岁,为兄;关羽时年二十五岁,但见刘备报岁二十四,自思乃流亡之人,岂能称兄,遂报称二十三岁,为次;张飞时年二十一岁,为三弟。刘备得关羽、张飞,喜不自胜,寝同床,餐同席,比亲兄弟还亲,说:“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裳。衣裳破了可以更换,手足断了不能缝补。”关羽、张飞被感动得五体投地。张飞卖酒屠猪出身,力大无穷,又爱结交,置有庄田,颇有家财,请了几个铁匠,置办铠甲,打造兵器。关羽曾拜韩守义为师,精通铁匠手艺,指挥铁匠为刘备打造双股剑,为张飞打造丈八点钢矛,关羽与自己佩剑相配,打造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又叫“冷艳锯”。置办停当,带领所聚集五百多名乡勇投军。

    刘备见了邹靖,邹靖引见刺史。刺史见刘备募集五百名乡勇,闻知刘备乃汉室宗亲,大喜,即命邹靖引刘备领所募五百名乡勇前往大兴山破敌,以防进犯涿郡。

    刘备欣然领命,与关张同席共饮,说:“明日首战,当奋勇杀敌,扬名立威。”张飞说:“大哥放心,益德跟随大哥,定然奋勇当先,树大哥刘家皇亲之威名,使人不敢小觑。”

    刘备黯然:“自高祖斩蛇起义,灭秦败楚建立汉朝,遂成刘家一统。中间王莽篡汉,光武帝破之才得复兴。岂奈外戚宦官相互揽权,朝政日非。惹得人心思乱,盗贼蜂起,才有今日之祸。”

    张飞说:“大哥不必惆怅,若非朝政不堪,民众岂能造反;黄巾不起,哪有吾兄弟今日相聚。”

    关羽说:“三弟所言不差,朝中奸佞朋党搅乱朝政,卖官鬻爵,地方贪官污吏肆意盘剥,欺压百姓。杀贪官,诛污吏,当是英雄所为。”

    刘备知道关羽痛恨贪官污吏,便说:“贪官污吏着实当诛,怎奈黄巾贼首聚众造反,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锋芒所指东汉政权,明显是想借民众之力,推翻汉室,夺吾刘家皇权,岂能容忍?”

    张飞说:“等灭了黄巾,匡扶汉室,辅助大哥一成正统,诛杀贪官污吏,驱除奸佞朋党,以求天下太平,百姓平安。”

    刘备听了心中大喜:“若如此,二位兄弟当为头功,必然列王封侯。”

    关羽说:“黄巾造反使我兄弟相聚,赐予建功立业之机。然依附造反民众,多为饥民百姓,依我之见,只可斩杀贼首,不宜滥杀无辜士卒。”

    刘备点头:“二弟所言极是,对于贼众,当以劝降为要,一来可以收买抚慰人心,二来可以借机扩充吾军实力,以利后图。”三人饮酒至酣方睡。次日早起,带领五百义勇,随邹靖向大兴山进发。

    且说程志远率领义军惩豪强,杀贪官,攻良乡,接连获胜,自料所向无敌,闻报五百官兵来剿,并未放在心上,即与邓茂只带乙部义军仓忙迎敌。

    两军相对,刘备居中,关羽在左,张飞在右,出马队前。程远志勒马横刀:“‘苍天当死,黄天当立’,义军到处,无不望风而逃。尔等何家豪强部曲,竟然为刘家卖命,前来送死。”邹靖出马:“此乃皇家宗亲,姓刘名备,字玄德,两边乃其桃园结义的英雄豪杰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益德。”

    程远志大声喝道:“什么英雄豪杰,不过是一伙帮狗踏屎,助纣为虐的帮凶而已。”

    刘备大怒,扬鞭大骂:“反国叛贼,何不早降?”

    程远志正要驳斥,邓茂早已按耐不住:“皇室宗亲,必当诛杀,何必多说。”说着,纵马挺枪直取刘备。刘备勒转马头,回身便走。右边张飞先是纵马向前,然后绕到邓茂马后,乘其不防,挺矛直刺后心,邓茂翻身落马。程远志见折了邓茂,拍马舞刀,直取张飞。右边关羽,舞刀纵马,从背后砍杀。程远志只顾前未顾后。措手不及,被斩两段。

    乙部义军前面子丑两队见主将被杀,不退反进,跨前十步,严阵以待。后面寅卯两队收拾程远志、邓茂尸首转身撤退。前队掩护后队撤退后,缓缓后撤。张飞待要追杀,刘备见关羽已经调转马头,便止住张飞,领五百义勇全身而回。刺史闻报刘备未伤一兵一卒斩杀贼首,亲自迎接,赏劳军士。次日,刺史又将青州被黄巾军围困,太守龚景求救牒文让刘备看了。刘备表示愿意前往救援。刺史令邹靖领兵五千,随刘关张奔赴青州,暂且不提。

    且说程远志、邓茂尸首运回,邓盛抚尸痛哭,发誓定报杀兄之仇,并与殷达商议,叫殷达带领甲乙丙部,护送所存粮草前往广宗与张角会师。殷达不愿离开邓盛,说是愿意一起为表兄报仇。邓盛说:“兄仇乃家仇,造反乃大义。速去广宗,交接后便回,再议报仇之事。”邓盛从丁部挑选一千壮士,留下部分粮草,其余皆由殷达率领义军护送到广宗交于大贤良师。殷达去后,邓盛把程远志、邓茂尸首入棺埋葬大兴山中,立碑祭奠:“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兄弟’名字,吾铭记心中,不报兄仇,枉为人弟。”正是:裹尸疆场多壮士,埋葬深山掩英名。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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