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慕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起得很早,而是睡到了太阳高悬的时候。
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有点轻微的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睡姿,其他并没有什么不适。
看来经过许子若昨晚的医治,之前因为遭受绑架和遇袭等一系列的身体亏损,终于不回来了一些。
起床伸了个懒腰,就见着贺兰若满面春色,走了进来:“阿槿,阿槿,我学会熬粥了!阿槿你快尝尝。”
看着那碗糊状东西,苏慕槿突然想起来,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阿姐在的时候,都喂给这个小傻子一些她呕心沥血做出来的黑暗料理。虽然不是她动手做的,但是实际上,她的烧饭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她一定知道,烧猪蹄之前,一定要去猪毛。这可是某人当年教过她的。苏慕槿有些傲娇地想着。
此时看见贺兰若突然端着一碗,被他称为“亲手做的”粥过来,想想某人睚眦必报,丝毫没有一点男人风度的性格,苏慕槿的心中莫名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我……不喜欢喝粥。你看现在都中午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哄骗。
贺兰若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呜呜呜,阿槿欺负人,阿槿虐待阿驿,这是阿驿亲自早上去烧的,阿槿竟然不吃,阿驿要离家出走,呜呜呜……”
苏慕槿看着贺兰若毫无诚意的哭丧表情,心中吐槽,好歹挤几滴眼泪出来呀,嘴上却连忙答应:“好好好,我尝一口,看看我们家阿驿亲自烧的粥怎么样。”
贺兰若一听,顿时停止了自己的干哭,乖巧点头,满脸期待的表情看向苏慕槿。
不得不说,贺兰若确实用心去熬了,这粥一看就是起码炖了半个时辰,还是小火慢熬的那种。
在贺兰若满眼期待的眼神中,苏慕槿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
然而未等苏慕槿下咽,“噗”的一声,口中的白粥全喷到了地上。
贺兰若拿起杯子,所幸相府下人们比较勤快,杯子里是早上的新茶,她猛灌了一大口,才感觉自己恢复了语言的能力:“好……咸……”
“怎么会咸?阿驿记得,阿驿加了整整三大勺糖进去呢!一定是阿槿在骗阿驿,阿槿不想喝阿驿烧的东西!”
说完,一脸委屈的拿起桌上的碗,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也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然后,地面很不幸,被喂了今早的第二口粥。
“呜呜呜,竟然真的是咸的,呜呜呜,为什么糖还有咸的口味呀,阿驿真的不是故意的,阿槿一定要原谅阿驿呜呜呜……”
苏慕槿满脸黑线地看着面前一滴眼泪又没有留下来的贺兰若,嘴角抽了抽。
下次哭之前,可不可以把自己上翘的嘴角藏藏好。
还有,这货刚刚根本没有真正把粥放进嘴里吧,好像还在勺子上,就已经被这货一口气给喷了出来吧。
而贺兰若,一边继续装无辜装可怜,一边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叫你昨天晚上还给他点什么香。幸好他武功底子好,要不然真的按照这个女人所想,他一觉睡到天亮,这个女人昨晚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贺兰若突然有些后怕。看见苏慕槿哀怨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之前,她在厨房当中,确实也是兢兢业业地为他学了半个月怎么烧饭。
算了,左右自己刚刚也烧了一碗真正的甜粥,等下给她端来就好了。
不过,这女人怎么感觉和之前又有了点变化,就像是精分了一样。难道说,他们这种玩心计的,都容易精神不太正常吗?想来也是,自己这五年的时间,都感觉像是完全不像是自己了一样。
但是奇怪的是,这种改变,贺兰若并不觉得反感。他能感觉出,苏慕槿应该是变强了,也变得更加不容易受伤了。更何况,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苏慕槿,才让贺兰若觉得是真正的苏慕槿应该有的样子。
而之前,就好像另一个人披着苏慕槿的皮一样,虽然也是那么的奇怪且颇有心计,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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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整个短暂的上午,也算是和平相处。
中午真正吃饱喝足之后,苏慕槿便宣布了一个违背祖训的重要决定:
“阿驿,我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决定和你一起,利用这一个月的难得假期,去天目山度假!”
假期?度假?
贺兰若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兴奋,好像真的即将去山上玩一个月的家伙,如果不是自己还需要装傻,真的很想问一句:
这位苏大人,您真的还记得自己还是一朝左丞相吗?
随后,相府众人就在封管家的带领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了苏慕槿一个时辰。
什么不要随便出京城,什么安静待在相府当中,好好养伤半个月。
如果不是朔风拦着,封管家已经准备拼着一把老骨头,来给苏慕槿表演脱衣舞郎来解闷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劝解失败。
于是,全府上下就在封管家的带领下,开始喜大普奔……呃不是,悲伤欲绝地、无比手脚麻利地为苏慕槿、贺兰若和朔风收拾行李,准备车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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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天目山脚。
苏慕槿和贺兰若坐在马车里,朔风和许子若驾着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在天目山脚下的一家名叫“天涯客栈”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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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是一座很有故事的山。
天目山据传说本是一座仙山,至于这个传说的根据,可能就是天目山上中年不化的积雪,让住在附近的百姓觉得山顶可能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在很多年前,每逢佳节,或者家里有了什么事,去往天目山拜仙师的人就会络绎不断。
有人说是真见着了仙师的身影,有人则无功而返,苏慕槿倒是觉得那些所谓仙人神迹多半是大雪之下的幻觉。
但是后来有一次,天目山在除夕发生雪崩。
除夕当天,附近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会去天目山,求仙保佑来年丰收或者家人安康。
然而这群怀着美好祈愿的百姓却再也没有从山上下来,无数的家庭在一天之内支离破碎。
朝廷也组织了几次搜救行动,最终据不完全统计,能够找到的尸体,可能也不足三分之一。
后来,这座所谓的仙山,由原本的冰雪之中住着神仙,变为了一座白色的坟墓,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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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若抬头看向天目山顶的方向,此时明月高悬,星光暗淡,山顶积雪在黑夜中隐秘这着自己的身影,只愿意施舍给仰望它的人,一点山体的轮廓。
死亡之巅……苏慕槿带他来这种地方度假作甚?
贺兰若表示自己很不理解。这座山他并不是很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苏慕槿在马车上,给他科普的这一段天目山历史,还是因为其他,这座山总是给他一种孤寂之感。
这种感觉,像是死去的亡魂在不甘地游荡在世间,又像是早该入土之人,浑浑噩噩地活着,孤立无援。
贺兰若不敢细想,只是赶紧跟上苏慕槿的步伐,听得店家一句:“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唤回了贺兰若的三魂七魄。
苏慕槿依旧摇着她拿把折扇,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时辰了,肯定住店呀,最好的客房三……呃,两间,送上热水、晚饭。”
那表情,看得跟在后面的贺兰若拳头紧了紧。
这家伙,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子吗?
朔风:怎么感觉前面阴风阵阵的?错觉,一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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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打量了几人片刻,无奈说道:“小店早已不做普通上房了,现在小店最好的房间是一种套房,除了没有院子,和自己家里的小宅子差不多,四个人绝对够住,几位客官要不要体验体验?”
还不等其他两位客官反应,苏慕槿扇子一挥:“行,就这个套房吧,正好体验一下新鲜玩意过把瘾,晚饭和热水赶紧送到,晚饭规格和房间同步,带路吧。”
“得嘞!”
酒足饭饱之后——没错,苏慕槿在店小二的热情推销下,买了一坛据说可以除湿驱寒,最适合赶路人喝的自酿米酒,然后很不幸地一杯倒了——店小二送来了温热的洗澡水。
贺兰若与朔风二人大眼瞪小眼,苏慕槿咋洗澡?
看着一旁早就已经空空荡荡的属于许子若的座位,朔风感叹,这个许郎中还真是莫名的机警啊……
朔风显然并不想动这个大魔王,谁知道苏慕槿会不会在知道,是自己帮她洗的澡直之后,直接拿着扇子就把他给劈了呀。
再说了,原本在丞相府中的时候,苏慕槿就立过规矩,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的浴室。
多年之前,封管家因为多嘴了一句,“反正都是男人,让小太监进去帮忙洗也可以呀”,被苏慕槿罚了半个月的薪水,朔风可不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至于贺兰若,已经开始不是假装傻子了,而是痴呆。
而许子若,在就在刚吃完饭之后,就已经回了房间,甚至连苏慕槿的酒局都没有参加,美其名曰,“养生”。
笑话,他又不是不知道苏慕槿到底是什么性别。还帮她洗澡,这不是上赶着耍流氓吗?
虽然,当年正直不阿的少年将军已经死在了蒙族草原上了,但是他作为一个正常的遵循着大顺朝公序良俗的公民,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沉默许久,这两个人在无言中达成共识,他们各自回房先洗,至于苏慕槿,等她醒了之后,麻烦小二再送热水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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