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我跟在伊路迷背后,问他。
伊路迷两只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不同于奇犽,青年的他长腿迈起步来更为悠闲。
“刚刚不是说了吗?去杀人。”
“……这么快?我还以为……是要先学点别的什么的?”
“我向父亲承诺了只用一周的时间,最好的证明方式是要他们看到,阿名你的确是一个杀人好手。”伊路迷微微侧过脸,冷淡地俯视着我。
“还是你以为,选择了要变强,是一件不需要代价的事情?”
“……不。”我睫毛微颤,躲闪着他探究的眼神。
也许是察觉到我有些无所适从的状态,伊路迷又说:“不用担心,今天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角色,相信你可以做到很好的,就像之前在陷阱塔里做的那样。”
“我……可以……吗?”
杀人,我可以吗?
客观能力上,能够做到。
以现有的经验来看,也做得到。
只是……
我被带到一个男人面前。他双手被绑着,伊路迷显然不认为这种被缚住的称得上为猎物,他让管家给他松了绑。
“不、不要!放过我!……放过我!”男人两股战战的跪倒在地,双手无力地举着,五官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怪异的扭曲。
男人激烈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到伊路迷,他的一只手从外衣口袋中伸出,摸着我的头:“他是你今天的猎物,阿名,好好珍惜,这可是从三毛那里要来的口粮。”
远远的,伏卧在地上的三毛打了个响鼻,听不出是不是不满。
猎物在管家手中挣扎着,生命力还很充足。
是一个挺强壮的男人,不知死活的误入了揍敌客的领域,一头棕发已经乱糟糟,被冷汗打湿,牢牢贴在脸上。
杀掉……吗?
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伊路迷肯定注意到了,我偷偷望他那边看了一眼,触及他黑黝黝的目光,吓得本能地缩回,却被他的手掌卡住了脸颊。
他的手永远那么冰冷,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我被摆得不得不正视他。
“怎么了,阿名?,”他尽量拿出耐心,“你能做到的,对吗?”
我躲闪着他托住我脸的手掌。
“……我想先吃完早饭,”我嗫嚅着声音请求道,“可以吗?”
伊路迷皱眉,犹如教育一个不懂事要糖吃的孩子:“杀完才可以哦,阿名。”
“对……对不起!”听见伊路迷说的话,也察觉到我明显动摇中的神色,那个人突然跪倒在地,非常用力地向我和伊路迷磕着头。
“对不起!原谅我吧!对不起!对起对不……起!原谅我!谅……原谅我!……放过我!求你们!”
他颤着声,不成语句。
你又没对不起我,原谅你什么呢?
所以……只能死了吗?
“动手,”伊路迷催促道,“对于杀手来说,你磨蹭地太久了,刚刚你有十九次机会可以在三秒内把他杀掉。”
树林的这片空地中,我和伊路迷无动于衷地冷冷立着,男人把腰弯到极限,跪在泥土地上,使劲浑身解数地哀鸣、求饶。
额头的血染红了他的大半张脸,涕泗横流,基本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尊严。
一股骚味。
伊路迷皱眉。
“求……求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放过我吧!请放……”
我为我心中残存的犹豫发笑,这样放在之前是在某种不得了的边界徘徊的念头,如今过分的多余。
巨大的力量差距,把我和伊路迷推到审判者的位置,高高在上。
让他烈火中烧焦也好,
让他在冷水中窒息也好,
哀嚎惨叫和挣扎都可以无视,当做是踩死一只蚂蚁。
现在还没动手的原因……垂着的左手手指抽了抽,我想出一个滑稽的答案。
我把眼前这个只能让人心生厌烦和恶心的可怜男人,看做是勉强算自己的同类。
很荒唐。
不是旅团的“伙伴”与“不相关的人”。
不是西索的“好果子”与“烂果子”。
不是揍敌客的“家人”,“任务对象”与“任务无关人员”。
甚至不是小杰的“可成为朋友的人”与“不可成为朋友的人”,也无关酷拉皮卡心中的“原则”。
而是,“我”与“同类”
在某些方面如此相像的,同类——
可悲的蚂蚁。
……
…………
伊路迷叫人过来把散发着难闻焦味的尸体处理掉。
“你应该回去再洗一个澡,”他说,“虽然你才刚洗,但现在后背出了很多的冷汗。”
“被火烤的,”我一摸后背,果然全部都湿了,“——以后动手能不能尽量不用这种念能力?”
伊路迷认真考虑过了:“可以哦,我会交阿名其它的杀人方式,直接火烤的话容易损坏现场,造成不必要的赔偿就不好了。”
我脚步虚浮地走着,竭力按捺住胃里汹涌澎湃的恶心。
好不容易到了我的房间,伊路迷还在说着话:“衣服要叫妈妈给你准备过新的,阿名现在的不大适合呢……”
我管不了他了,无力感席卷了我,根本没心思管跟着走进房间的他,我直接麻木地走到浴室。
“嗯?阿名的卧室风格和我的很像哦——”
他的话语终于被浴室中传出的我的剧烈呕吐声打断。
一旦开始就停不住了,我痛苦地按着胃部,嘴张得很大,几乎无法合上,没吃早饭的我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肚子一抽一抽的,内脏像是被人搅动。
冷汗又一阵阵冒出,额头上的汗液顺着睫毛滴下,和着眼角的泪花,落到大理石光滑的瓷砖上。
“阿名?”伊路迷在门外叫着我。
我置若罔闻,打开花洒,躺进浴缸里,热水的温度让我得以喘息,衣服紧贴在身上,闷热、且束缚得让人产生不能忽视的烦躁。
“你走吧,我要洗澡了。”
我开口,声音喑哑,像是绝症病人般微弱。
“……”
说完也不顾洗手间的门还没关,刚刚说的话他听没听见,脱掉了上衣,然后什么也不想管,任水蔓延过我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耳朵听见了什么细微的声响,睁开眼,伊路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浴室里来了,还离浴缸很近。
我默默用胳膊捂住露出的月匈月甫。
他歪了歪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怎么了,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早上有点没精神吗?”
“这样可不行呢,”丝毫不介意我的不搭理,他说道,“疲惫是会影响工作的状态的,真奇怪,明明阿奇一个礼拜不睡觉都不会这么累哦,阿名要再加把劲才行。”
“哦。”我说。
伊路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留我一个背影。
“明天继续。”
他丢下这句话。
……
“伊路迷少爷。”进到厨房区域,一个女仆正从里面走出,对他恭敬行了一礼。
“发生什么了?”
深夜,揍敌客家住宅区域貌似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
“是不名小姐她……”女仆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斟酌了很久,“……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主宅内除了会客厅,全都按照主人的偏好,安装了华丽昏暗的类烛光灯,伊路迷走到拐角,看见从另一边投下好几道晃动和静止的人影。
“属下巡夜从厨房经过,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啃食东西的声响,便以为是宅内进了老鼠,”晃动的那道人影弓着腰,上身有些惊魂不定地发抖,应该是某个管家,“于是属下就进厨房去查看,结果……结果看到……”
“你看到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吗?”是席巴的声音。
“是的,属下巡逻的手电一照过去,就看见……实在是吓了一大跳才大叫的……”
伊路迷走过去,室内的人都看向他。他发现,除了席巴和几个下属以外,基裘和糜奇也在。
众人围绕着蜷缩在食物橱柜旁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阿名。”
听见这个近段时间熟悉了的称呼,女孩抬起头。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尾处还沾着奶油,脸上除了乱七八糟的各种食物的残渣外,还满是从眼睛和鼻孔里流出的一道道血,从她周围散落得一片狼藉的食物来看,她经历了一场凶猛的进食。
“大哥,你来了啊,”糜奇打了个哈欠,手里抱着美少女抱枕,“快点把她领走吧,她好像吃了太多有毒的食物,又不具备抗毒体质,现在有点神志不清,趁还没死喂她点解药吃。”
席巴:“伊路迷,你能解释一下吗?”
伊路迷默了一瞬。
“父亲问你呢,阿名,”伊路迷改问受毒药影响,眼睛中还满是迷茫的女孩,“为什么在深夜一个人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
“?”女孩不解地用手抓了抓脸,然后在所以人的目光中从储食柜中拿出一个洋葱,啃了一口。
众人:“……”
“偷吃主人家的东西,真是没有教养的女人。”基裘用扇子嫌弃的掩着脸。
“对不起,妈妈,”伊路迷道歉,“但我答应,会让她变得更听话的。”
伊路迷走到他的“责任”面前:“告诉我,阿名,你在做什么?”
女孩舔了舔嘴角的残渣。
“嗯?你在做什么,阿名?”
女孩小小声:“吃……夜宵。”
“……”
席巴:“伊路迷……我说过了,她不适合。”
“您也知道吧父亲,”伊路迷,“白天她可是顺利杀掉了人哦。”
席巴不置可否。
“至于其他的……只需要让我帮她做一点微不足道的改动就好了。”
冷风吹进,站在窗边的女仆往旁边躲了躲,没了遮挡,银白的月光照到伊路迷指缝间,闪过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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