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老东西,以为本殿下制不住你吗?慕容琢暗自得意:看来还是父王的令牌好使呀,不枉本殿下特地跑了趟都尉府,耽误了一番时辰,才请来了令牌。
“崔太守,快快请起!”慕容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装作一副谦和的样子,“这也是迫不得已呀,如让叛王余孽逍遥法外,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太子一入清河,先杀手足,后于都尉府寻欢作乐。照太子这品行,日后这朝廷,还想有何威信?崔太守暗嘲。
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面上依然是恭恭敬敬的。
“殿下说的是,捉拿叛王余孽确实是头等大事。”崔太守停顿了一瞬,复又提及,“只是前些日子,家母过寿,府中来了些娇客,怕是不能随意惊扰。”
这番话说得很巧妙,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小子,我退了一步,让你搜查,但你别得寸进尺,惊扰了我府中女眷。
“娇客娇贵,自是不能打扰。崔太守放心,本殿只带人搜查前院和花园,绝不踏足后院半步。”
既然崔太守已经做出了让步,慕容琢自然也不会太过得罪他。
“来人呐,给本殿下好好地搜。”慕容琢发号施令。
“不知道舅父能不能挡住前来搜查的士兵。”公玉煦微微蹙眉。
“怕是挡不住的。”慕容珏伏在地上,闭眼听动静。
“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来人应当是慕容琢。此人与我有仇,我若不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地板微微震动,来人怕是不在少数,慕容珏大抵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那……这……”公玉煦有些紧张了。
“怕了?”慕容珏问道。
“你不要再试探我了!”公玉煦气闷,上前揪住慕容珏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是,我是怕了,但我就算是怕了,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咳……”
慕容珏以手拄唇,扭过头去,眸光却柔和了下来。
“疑神疑鬼。”公玉煦嘟囔着,翻了个白眼,推开了慕容珏,绕到香炉旁燃起了香。
“这是……”慕容珏问道。
“我幼时曾看过一本关于慕容氏的手札。”
“嗯?”
“上头说,鲜卑慕容氏,嗅觉灵敏……”
公玉煦心想:当着慕容珏的面说着慕容氏的坏话,这不大合适呀。于是吞下了“嗜血好战”四字。
“大致是说,慕容氏嗅觉敏锐,对血的味道特别敏感。”
“燃香可驱逐血腥味。”
鲜卑慕容氏,体内流着好斗的血液。慕容珏点点头,只当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外边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动静大到人在悦仙阁里也能听见。
“崔氏乃清河百年世家大族,我原想着慕容琢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夜半擅闯崔府……”
“看来,是我高估了他的才智,也低估了他对我的恨意。”
“你做了什么?他如此恨你!”
恨你恨到不顾被崔氏记恨,也要取你性命。
公玉煦实在是有些不解。
她与堂姐公玉熏也有些不对付。不过,那都是小姑娘家之间的打打闹闹,争衣服首饰啦、争才华美貌啦、争长辈宠爱啦,凡此之类,数不胜数,从小争到大,见一面斗一次,却不同于这皇家堂兄弟之间的斗争,不会真的伤及对方性命。
大抵,这便是,天家无亲情吧!
话落,慕容珏陷入了沉默。
公玉煦:“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盖因出身的原故……”慕容珏沉吟了片刻。
“我与他自小就不对付。”
公玉煦不自知地点头:我也是,我与我堂姐也是自小就不对付。
慕容珏略微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次冲突,应当是我射掉了他的右耳……”
公玉煦惊得睁大了双眼。
右耳?
“不对呀,皇次孙的右耳不是被熊抓掉了吗?”
“额……”
“是你呀……”
被颠覆了认知,公玉煦变得目瞪口呆,有些愣愣地。
回过神来,公玉煦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意味深长地嘀咕着:“原来,你就是那只为民除害的熊呀!”
慕容珏有些惊诧于眼前少女的反应。寻常姑娘家听到堂弟射掉了堂兄的耳朵,一般都会退避三舍,觉得堂弟小小年纪却心狠手辣,不顾及手足之情。可她却不一样,她不仅不避讳,还一副新奇的模样。
大概是慕容珏的眼神太灼热,惹得公玉煦内心焦躁,显得很不自在。
他这么看着我干嘛?他不会真的心悦我吧?毕竟,他想和我成亲呢!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公玉煦。人家刚刚家破人亡,哪有心思想这些情情爱爱,就你满脑子杂念!
不是心悦我,这么盯着我干嘛?难不成是脑子坏了,眼睛不好使呀!
哎,你还别说,说不定就是脑子坏了。悲痛欲绝,引发了头疾!
啊……这……
不然,怎么解释仇人带兵上门搜查,他还如无其事地站着这里呢?
好像挺有道理的……
怎么叫好像,分明就是!
行吧,你说的对。
公玉煦内心世界全是戏。
“世子,除了身上的伤,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公玉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暗示地格外明显。
“没有。”慕容珏不解,“怎么了,你头疼吗?我看看……”
久病成医,缓解头疼,慕容珏还真会几招。
啧,不是我头疼,是你头疼不疼……
呼,冷静,公玉煦,你要冷静,不能戳人家心窝。
“没有,我好得很。”公玉煦扯起脸皮假笑,“世子,要不,委屈您先上阁楼避避?”
“不必了!”慕容珏一口回绝。
“嗯?”公玉煦摸不着头脑,这厮,不会真在这个时候犯头疾吧!
上次犯头疾是抱着我啃,这次犯头疾是站着不动,等着被砍吗……
公玉煦内心是非常绝望的。
“世子,您先上楼躲躲,我来拦住他们……”
“不必。后院没有脚步声,搜查范围应该在前院和花园。”
“额……”
怪不得这么淡定自若!
公玉煦暗忖:看来,脑子也是正常的!
“回禀殿下,前院已全部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回禀殿下,花园也全部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两个侍卫头目前来汇报。
慕容琢微眯着眼睛,掩饰眼底的狠戾。
夜半请了太子令牌,搜查崔府。结果无功而返,不仅得罪了崔府,还失信于父王。
慕容琢攥紧了拳头,压抑心中的愤怒,摆出一份歉疚的样子,“叨扰了崔府,还请崔太守莫怪,本殿改日登门谢罪!”
“哪里的话,殿下也是职责在身。”
崔太守打着官腔,其实心里早已不耐。
慕容琢沿着花园小径往回返,途经一片池塘。
“等等。”慕容琢抬手叫停。
“什么味道?”
慕容琢深吸池塘附近的空气。
主做仆随。慕容琢身后的侍卫们也深吸一口气,却什么也没闻出来。
“是血腥味!”
慕容琢难掩激动,“你们闻到了吗?”
“这……”
侍卫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回答。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却硬说有血腥味,殿下这谎话未免太假了,估计崔太守是不认的。
“殿下莫要胡搅蛮缠!”崔太守气愤道。
“哼!就算是有味道,那也是雪的清冽味。”崔太守嘲讽道。
“崔太守,那是什么地方?”
炊烟缭缭升起,隔池不足半里。逢雪缠绵而起,化作天边云雾。
慕容琢指着伫立在不远处的阁楼,阴鸷地问道:“云雾缭绕,当是一番仙境。只是,如今这般时辰了,太守府里的贵客还未歇息吗?”
崔太守望着笼罩在烟雾中的阁楼,微微皱眉。
“怕是夜半馋了,热些膳食吃。小姑娘家的,嘴馋,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请!”
崔太守伸手,欲领着慕容琢往外走。
“慢着!”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马虎。叛王余孽还未抓捕,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况且,阁楼里住着娇客,更不能轻易放过!”
“来人呐,给我搜。”
“放肆,谁敢!”崔太守震怒。
一众崔府侍卫挡在月洞门前,阻止慕容琢闯后院。
“殿下当崔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搜就搜!”
不让搜?本殿下今日非要搜它个底朝天!慕容琢勾起一抹邪笑。
“把他们给本殿下拦着。”
“搜!”
两家侍卫相互拉扯,却无一个人敢动刀。
慕容琢带着近身侍卫,穿过月洞门,来到悦仙阁前。
“殿下,不能搜!”
崔太守躲过侍卫从后跑来,冲着慕容琢喊道:“阁楼里住着臣的外甥女。”
“淮安侯府行三女公子!”
淮安侯府!又是个大麻烦!
慕容珏停住了脚步。
慕容琢一停,就被崔太守追到了。
“殿下,臣的外甥女自小锦衣玉食,养在深闺,娇贵非常,受不起惊吓呀!”
都走到这一步了,该得罪的也得罪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慕容珏真的藏匿在此处,不是功亏一篑吗?
“崔太守放心,本殿下只是进去看看,绝不会惊扰了女公子。”慕容琢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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