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世界的陆颜,身世当真极其富贵,虽是庶出,但好歹沾了几分皇亲国戚,大概是远方亲戚的亲戚那种。
可惜因为庶出,家中繁衍开枝又多,当爹喜欢自己娘可不代表会爱屋及乌,一直不怎么上心,钱不少给,面也不常见。
那位塞钱的妇人是自己的娘,也是陆府中的三姨娘,只有她真心操心自己的身子骨,这些年砸钱砸药材,如同投石沉大海一般,打了水漂。
愈大,愈气虚。
全府上下都心照不宣,中医先生来把脉,完事后,摸着白花花的胡须,低垂眉眼,摇了摇头。算命的也说过,怕是天命如此,活不过这几年,除非……
“陆颜,算命先生说了,修仙修意术者的药材是极其珍贵的,清河派正在招收子弟,若是能有幸入门拜师,无论寻不寻到合适的药材,那修习都是有福源的。你爹那死鬼天□□堂,虽连你名字都记不住,但好在银钱不少咱的,明天说什么,娘也带你去试试。”
趴着地上的陆颜不知怎的回想起这句话,又想起那天离别时这位“娘”惜惜依别的神情,在地上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也不是多矫情,就是自己挂牵了二十五年的亲情,突然来得轻而易举。
她有些感慨,即使自己并不是她出落的那个陆颜,同时心中对这副身体的原主又有了浓浓的愧疚,仿佛在偷别人人生一样,但也就在此刻,原主的所思所想和情感,充斥心间。
一种浓浓的痛楚感和绝望感,还有自愿放弃生命寄希望于别人的想法,估计身份虽富贵,娘牵挂,但在那深深的府宅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冤屈和欺凌。
陆颜叹息,在心底做了个小应允。
再次梳理海经大陆的概况。
这个时代皇室和修仙派的关系很是复杂,相互敬畏,又相互牵制,互为盟友,但也能随时互相翻脸不认。
诏安国与清河派联盟,倒是稳住一方故土,近些年暂免了和邪魔派系勾结的冬延国,以及,尚未从南融派消失的影响走出的楹国的觊觎。
陆颜是坚定的“人性本恶论”支持者,果不其然,在自己的回忆中,爹整天纸上谈兵呆在官场上不归家也不管事,大房夫人和二房夫人整日相斗,拿自己儿女做比拼的资本,大概是他们母亲这般势力眼,连带着自己所谓哥哥姐姐们,也受到了坏影响。
时不时暗讽一句三姨太勾栏瓦舍出身,时不时“开玩笑”地来一句病秧子妹妹,还道,我讲了个笑话,妹妹怎的不笑啊~
要命,也难怪,这是什么狗血魔鬼剧本。
但通过回忆,陆颜先前消极都想法蓦地变淡了许多,目前姑且,行一步看一步,无论是为自己尚存的魂魄,还是为这个世界的娘,都先爱惜自己身体,活下来再说,浮萍,飘到哪,哪就是根。
至于楚余伶那个浑犊子。
先装乖充楞隐忍一番,待以后有反击机会了,定要把她踩在脚下,让她也尝尝自己如今这么卑微狼狈的滋味。
陆颜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小白兔,像关浩那样想揩油的猥琐人,是她摆平的第十七个,当然……这最后一个摆平过猛了。
还有日后称呼这一事,心理年龄大的,不才是姐姐吗。
这般想着踩楚余伶那副场面,陆颜居然一时没忍住傻笑起来,傻笑过后又矛盾,这种变态本应该远离,完成任务罢了,倒也不必过分有联系。
思得沉浸,因而未发觉草丛里的异响,直至腿上觉出一阵粘腻湿滑,虚弱地回头,吓得瞳孔在眼眶里震动,如同受惊的小猫,尖叫出了声。
她只知海经大陆有灵兽一说,但长得这么磕碜可怖的,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九首蛇身,黢黑的身子每个脑袋上都有着无神的眼珠和稀疏的毛发,刺耳尖锐的声音盖过了陆颜的尖叫,相柳氏九个头开始分开,展成捕食缠杀位,进而飞速进攻!
陆颜看见那相柳氏靠近,在心里骂烂楚余伶,咬着牙紧闭双眼,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剑分化为九道幻影,呼啸而出,贯穿相柳氏的咽喉,恰到好处的意力把控,相柳氏腥臭的血喷洒了陆颜劝身,随后卸力一命呜呼,陆颜这番受惊,那还稳得住。
失重中,陆颜忽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托起,这个温度……自然比楚余伶像人。
陆颜还未撑着气息道谢,她反而先做出松一口气的表情,许是陆颜命不该绝,恰好遇到了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上山的弟子,又有此人在关键时刻相救。
“还好,刚好来得及,再晚点就出事了,我会自责的,你要是入清河派的新弟子吧?怎么如此羸弱?是如何过意力球那关的,罢了罢了,我抱你上山……”一道有些软的声音,焦急地说了一长串,反倒让陆颜有些受宠若惊。
“灵兽怎么会在清河派的地盘?呃不必,太劳烦你了……放我下来吧,多谢。”
“你果然是新人,那不是灵兽,是单纯的凶兽,灵兽是开了人智,能人言人语,千年修行的那种,来…”
眼看这个长久的抱就要实践,出于一些个人原因,陆颜挣扎地抖了下来。
一是陆颜习惯独处,和人拥抱会不太自然,二是因为,这个女生全然就是那种单纯至极的正义侠士,仗剑走天涯的那一挂,现在这个陆颜,也就是自己,可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自私人,大概率和她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想欠人情。
“不行,你如今这副体质,是万万上不了山的,我送你下山回家罢。”
???
“不必,多谢。”
陆颜激动地对峙,方才看清,映入眼帘的是位端正娟秀的女生,正蹙着眉顾自替她做着决定,俗称“为你好”,更可怕的是第二批的弟子们也点头附和,一个个开始劝说陆颜,修魂之路艰辛,早些放弃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一时之间,陆颜如被一群菩萨围着念紧箍咒,有一个偏激且极端的想法忽地浮现在她脑海,这群正派真是迂腐,还不如楚余伶那邪魔派的变态,直球选手,行事果断。
现在在场所有人,陆颜最弱,如果让这帮人施个法将自己送回去了,自己还怎么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怎么圆满地全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后再“回家”,收获下半辈子不用工作,不用面对猥琐人,是富婆的快乐生活?
这偏僻荒野山林,陆颜还有些许思念手机冲浪的快乐呢。
正当一群人争论不休,叽叽喳喳,陆颜忍无可忍准备先编一个回家就会死之类的悲催故事时,几道鹤鸣响彻云霄,众人一看,是清河派的四大门主!门主为三男一女,眉心都有点红朱砂,象征着身份的不一般。
除了呆愣住的陆颜,其他弟子都齐齐跪下,声音整齐宏亮:门主!
“你为何不跪。”
陆颜和正派的相遇不知为何,总是不愉快的,仙鹤降落,一道劲风过后,领头的尖嘴猴腮门主注意到了众矢之的的陆颜。
“你们又何故耽搁这么久?!当我们清河派是儿戏之地吗?我们四位门主和两位副派主在山上感知灵力,居然才及半山腰还一直停滞不前,若是赶不上选师大礼,耽搁了吉时,唯谁是问?嗯?”仙鹤背上端庄严肃的女门主同样语气不善,目光瞥了一圈弟子后,最终锁定在陆颜身上。
“我们路遇兽伤人……”
“住口!你,背一背正派门规第三十七条。”
“不得对尊长、师尊、或是师兄师姐顶嘴。是我的错。”那位女子恭恭敬敬垂头。
嗯…这要是放在现代,估计已经被反□□正义组织冲掉。
“好了好了,现在谁是谁师尊还未可知呢,你叫何名,看着一副气虚体弱之相,如何如得了我门?”有些胖乎乎的门主,上下这般打量。
“…陆颜。”
女门主耐心告急,反而帮一无所靠的陆颜解了围:“休得再话家常,既然意力球通过,那便是有缘,生死都是定数,速速上仙鹤,抓紧时间,我们倒无所谓,两位副派主时间何其昂贵。”
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陆颜下意识地坐了那位女门主的仙鹤,救自己那位也屁颠屁颠跟过来,女门主肖竹月丹凤眼微微一扫,在路途中,从戒指里捏出一颗丹药,递给陆颜,多问了句,是庆朗街的那个陆府?
陆颜记得自家住所,缓缓点头,嗅了下药丸,清甜的药香味。
“我姓肖,方水儿可还好?”
“回肖门主,那是我娘,都挺好的,只是生了我这么个弱子女,倒是,拖累她了。”陆颜老本行,说话上道不怯生,声音虽弱气了些但柔柔的很养耳朵。
“是你…?咳,是你娘…原来如此,怎么他人都有奴仆,你没有?算了你不用答我此问。此丹药有七七四十九种珍贵药材,你服下会好些,免得连第一天都捱不过。”
陆颜敏锐地嗅到一丝瓜的味道,但还是谨慎闭嘴不多问,免得好不容易有个照拂的人,还被自己推走了,为了讨这位门主的第一印象,陆颜不再多疑,吞下了药丸。
淡淡的药味,清甜之后是极其刺激的辛辣感,烧得陆颜脸颊和胸腔都发热,张嘴让风吹凉自己舌尖,旁边那女生则颇有兴趣地瞧着这幕,还不合时宜滴自我介绍了一番:“方才是我强人所难擅提你做决定了,对不住,我叫闵素。”
陆颜咳个不停,过了一分钟后,脸色却逐渐鲜活起来,难得的有了一丝红润,经历种种,最痛的还是一开始楚余伶造的伤,此时得以缓解,整个人便如获重生。
“谢谢肖门主,也再次谢谢你,闵素。”
“哼!”尖嘴猴腮的门主见珍贵药材被随意赐给一个病秧子,白了肖竹月一眼,肖竹月微微捏手,啧了声。
哦~?蛮有意思的。
陆颜何其敏锐,或许,正派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复杂的多?要在一个世界存活,就得小心翼翼地打探情报,且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打探,知其彼,方能助己,站在利益者的角度来看,说不定肖竹月可以稍加利用。
——
夕阳红得如残血,清河派今日前所未有的热闹,先是给第一批弟子发放了门派练功服,白调暗银纹,人靠衣装马靠马鞍,饶是长得再歪瓜裂枣,玄袍上身,人也跟着白净了许多,更别提美得雌雄莫辨的楚余伶。
九尾虽是灵兽,但因太强,出现在一个普通弟子身上,未免有些震撼,此时身份扮演起奴仆,老实藏拙,已经有五年,未见主上穿上正派衣物,她总道,不喜欢循规蹈矩的束缚。
此时那个将陆颜丢下的漂亮女人,便有些轻佻地把玩着自己发尾的那一缕小白辫,小发箍和戒指发出极小但清脆的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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