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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阳高照,长长的宫道两侧,是朱红宫墙投下的笔直的阴影。叶卓言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一路往太后所在的慈安宫而去。

    当朝太后是先皇的皇后龚氏,虽并非如今的皇帝生母,但今上自幼便养在龚氏身边,是以论理也与生母无异。

    只是叶卓言对这位皇祖母还算亲近,对他那位皇伯父,如今却只留余恨。

    慈安宫内春花正盛,龚太后执着一柄金剪,正剪下些枯枝来。

    叶卓言走了进去,行礼道:“儿臣给皇祖母请安。”

    “卓言来了。”龚太后笑着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金剪放到身边宫女的手中,亲自将叶卓言扶了起来。

    “哀家思来想去,也唯有你能说得上些话,故此才召了你进宫,可没误了你什么事吧?”龚太后由叶卓言扶着,往殿中走去。

    叶卓言自然应:“皇祖母说笑,卓言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哪能有什么正事?”

    龚太后摇摇头:“休要胡说,你只是贪玩,可做起正事来,比那些所谓的才子,不知要好了多少呢。”

    叶卓言笑笑,并未答这话。只在进门的时候瞧见太后身边那位总管太监朱印三,仍是阴沉着脸面,瞧着让人心生畏惧。

    龚太后瞧见了他的目光,便在走入宫殿之际,抬手让朱印三/退了下去。

    “你也知道,哀家这里需要这么个人守着,免得出意外。”龚太后在上首坐了下来,笑道。

    “卓言明白。”叶卓言依龚氏的意思,便在下首离得最近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你呀,自小就怕朱印三,如今都这么大了也没变,朱公公何曾欺负过你啊?”

    “皇祖母不要取笑卓言了……”叶卓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确实从小就害怕朱印三,后来好些了,可王府又出了事。朱印三虽是内监,却武功高强,叶卓言看见他就能想起天牢里那些看守他的督鉴司刑官。

    索性龚氏知道,见朱印三/退出去了,便也就不再说此事,只道:“哀家今日唤你来,一则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二则,便是听闻你又去了那个扬名武会,可伤着了?”

    叶卓言连忙道:“承蒙皇祖母厚爱,卓言无恙,只是去瞧了瞧热闹罢了。”

    龚氏这才欣慰地点点头:“哀家老了,只盼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安安稳稳,切不要再出些什么变故。那扬名武会上刀光剑影,你如今都是王爷了,日后可少去。”

    自打父母过世,便很少有人这般关心他,叶卓言只觉心里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情愫,应声道:“卓言记得了。”

    龚氏便慈爱地笑道:“回回与你说什么,你也是‘记得了记得了’,等到了外头,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浑然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你也老大不小了,哀家瞧着,不然就让你皇伯父为你选一位王妃吧。”

    “皇祖母又拿卓言取笑。”叶卓言隐于袖中的一只手攥了起来,脸上却还是单纯的笑容。

    龚氏瞧着他的样子,便也笑了起来:“每回提起这个你都是这么个表情。也罢,哀家啊,就不该操心你们。总归别像哀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样,就好了。”

    叶卓言敛眸,没敢接这话。

    龚太后的弟弟便是那位因谋反被梁远州找出证据一手覆灭的靖平王龚敬,虽叶卓言对那靖平王也并无多少好感,可如今他对梁远州及狗皇帝,恨意更深。

    龚氏对他这没反应的反应似乎也不以为意,只叹了口气,继而道:“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就如当年看着你皇伯父一般,如今哀家老了,却不想前些年又发生那样的变故。卓言啊,人这一世,也就这么须臾几十年,得从过去走出来,往前看才是啊。”

    龚太后话里有话,叶卓言听出来了。只是他永远无法忘记天牢里的那段日子,也就没法原谅那个不顾兄弟情谊的无情帝王。

    只怕是因为他又去了扬名武会,故此才让龚太后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只是这话他却不能应下去,他没办法说出那些原谅宽慰的话,至少现在,说不出。

    龚太后见他低眉垂首,心知他的心结只怕还没解开,便也不说了,只道自己累了,着人将叶卓言送回去。叶卓言由是便起身告辞,从慈安宫中走了出来。

    不过是去扬名武会上看了场热闹,连皇祖母都特意召他入宫提醒他一番,看来他这个端王,当真还就没跑出过众人的视野啊。

    只是皇祖母关心他,他却没法如皇祖母所期望的那样真去做个逍遥王爷。父王母妃之仇若不报,他又如何敢苟延残喘于世呢?

    日影绰绰,沿着安静宫道上石板的缝隙一点点攀爬,叶卓言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出了不远,便看见了从旁边一道宫门内走出来的玄衣臣子。

    督鉴司的衣裳以玄色为多,在红得明媚的宫墙的映衬下,有种格格不入的压抑沉闷。

    他看到梁远州的时候,梁远州也看到了他。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可却谁都没有开口,连半句的寒暄也无。

    他们离得并不近,可也不算远,若是换了别人,叶卓言一定走上去,如果每一个纨绔子弟那样,摇着扇子大剌剌打个招呼。

    可那人偏是梁远州,是他想见又不想见的梁远州。

    “那位是督鉴司的新司长,梁大人。王爷要去打个招呼吗?”引路的小太监见端王停下了,连忙介绍。

    叶卓言却笑了一下,开口道:“不必了。”

    也就是在他这话音刚落的时候,他赫然看见对面的梁远州,竟是如同方才没有看到他似的,径直往路那边走去了。

    不知怎么,叶卓言忽然就很生气。他原本轻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后槽牙轻轻地互相磨动了一下。

    他从小常入宫,对着宫内再熟悉不过,梁远州从那边来,必是才见了狗皇帝。当真是帝王的好刀!

    “梁司长如今也算朝堂上的新贵,常到宫里来呢。”引路的小太监以为叶卓言并不认识,见那边梁远州走了,便热情地介绍。

    “新贵。”叶卓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了这两个字来。

    他不欲刁难这个不太看得清情势的小太监,只抬脚快步往外走去。

    梁远州从宫里出来,自然是狗皇帝又给了他新的任务,他得让砌玉去查查,看能不能知道督鉴司又要查哪个案子。

    上次从梁远州那听来的关于“九字针”的事叶卓言还没忘呢。连“九字针”都出现了,近来长安必是要出点大事才对。

    *

    督鉴司,案卷阁。

    袁近接过梁远州递来的独属帝王的金令,细细辨认之后,从身后木架不知道哪一层的机关里打开了一个暗阁。

    里面是一把钥匙,长相奇形怪状。袁近将钥匙拿出来,往案卷阁的楼上走去。

    “圣上果然信任司长,若是寻常人,只怕没个三年五载,也进不得这最后一层。”

    梁远州跟着袁近沿着木制的楼梯一路往上,闻言只苦笑:“我在督鉴司的日子,只怕要将三年五载加起来了。”

    袁近笑了起来:“司长能一从北境回来,就登上这样的位置,已非寻常俗辈可比,又如此年轻,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梁远州没再答话。他对那所谓的前途,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不是督鉴司司长的身份能让他在案卷阁更自由些,他连这么个身份都不是很想接受。

    袁近拿着那把奇怪的钥匙,打开了案卷阁最顶层的这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屋子。

    午后的日光正从被玄铁栅栏封住的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一缕一缕照在排列整齐的木架上,上面与底下几层无异,是安放整齐的卷册。

    梁远州跟着袁近从那些架子间走过,看到其中不少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显然,这个地方鲜少人来,即便是案卷阁的阁主袁近,也并不经常查阅这里的资料。

    “这里搁着的,就是司长所要的资料。”袁近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帕子来,将一叠卷册上积落的灰尘轻轻拍打干净。

    “不能拿出去?”梁远州多少知道案卷阁的规矩。

    袁近点头:“那边有桌子。”话说完,他自己又发现了不对,“哎呦,这桌子也没打扫,司长莫急,老朽这就擦干净。”

    他拿着那块布子,很是没有章法地将那张小桌上的灰尘扫落下去。

    梁远州此时已从木架上将那本写着“江氏”二字的卷册拿了下来。

    “司长莫要嫌弃,这里实在不常有人来。”袁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无妨。”梁远州并不在意,拿着那本卷册就坐了下来。这样的卷册有许多本,他得尽快看完,并从其中理出圣上所需的蛛丝马迹来。

    “那司长安心查阅,老朽就先出去了。”袁近见他开始看了,恭敬地告辞退了出去。

    梁远州抬起头看着他离开,脑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本以为袁近会在这里看着他的,毕竟案卷阁的有些案卷,连督鉴司的司长也不能随意翻动,可袁近似乎非常信任他。

    难道就不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梁远州这么想着,视线随意地扫过旁边安静立着的木架,而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魂牵梦绕了无数夜晚的名字。

    从案卷卷册上垂下来的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是工整的三个楷字——“叶卓言”。

    一缕细细的阳光正在其上肆意地攀爬着,恍惚竟有些刺眼。

    那一刻,梁远州神思一凛,他几乎未经思考,便起身,朝那块写着那个名字的木牌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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