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踩着积雪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近了,近了,更近了
癞子爷忍不住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求遍满天神佛。
二狗子一边有样学样,一边偷偷翻着眼睛,好奇的盯着头顶。
咦,脚步声怎么忽然没了,二狗子觉得奇怪。
癞子爷却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祈求被签收了,脑袋就啪嗒一下,卸在了二狗子头顶。
就在这时,咯吱一声响起,是柴门被推开的声音!
癞子爷的脑袋,又嗖的一下,猛地弹跳起来,整个人紧紧贴在墙壁上,恨不得把自己个长进墙里面去。
二狗子看了,觉得很有趣,于是也把自己贴在了墙上,侧着耳朵,去听墙壁传来的声响。
咚咚,咚咚,脚声近了,有人走进小柴房了。
癞子爷呼吸都要没了,浑身飙冷汗,耳朵竖得更尖了。
呼呼,呼呼,怎么听着不对?
啊,原来是凑过来的二狗子呼吸声,癞子爷反应过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嗒,来人的脚步停了。
癞子爷的心跳也差点停了,双手紧紧抓着二狗子,鼓足勇气,把自己挡在了他面前。
好一会儿,咚咚、咚咚的脚步声才响起,却是渐渐远了。
许久,癞子爷觉得过了许久,哐当一声巨响,好似是柴门被大风关上时发出的巨响。
他不禁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二狗子就抱着他的脖子,高兴道:“癞子爷,我就说坏人发现不了我们的。”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巨响,眼前突然大亮。
一道雪白的刀光,映着雪光,直扑过来,杀气腾腾,映入两人的眼帘。
两人大骇,动弹不得。
哗啦啦,木柴稻草撒了个漫天,哐铛铛,又稀拉拉落了满屋。
他们藏身的整个木柴堆都被掀开了,连同藏在下面的土窑洞,盖子也被劈飞了。
啊,我的宝地!秃了!
二狗子惊呆了。
癞子爷两眼一闭,暗呼一句,我命休矣,就要晕倒。
他家的小朋友,却睁大了眼,看着来人,呆了一下后,就欢快的窜了出去。
他飞快的爬出了土窑洞,像发现肉骨头的小狗子一样,扑到了来人的大腿上。
说起来,这土窑洞,他先前藏身时就发现了。
大概是庙司拿来私藏食物的地方,他有找到些许腐烂的谷粒。
面积也不大,堪堪能塞下两个人。
当时他嫌弃下面太冷,就呆在外面了。
陈稷捉他的时候,来得既快,又毫无声息,他一个不防,就被捉了个正着。
他对自己发现的宝地,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被捉到时,还格外不服气呢,觉得是陈稷耍奸,他都没藏好呢。
这一回,他心服口服了。
二狗子熟稔的抱着他的大腿,“你果然回来了!”
小孩儿仰着头,眨着亮晶晶的星星眼,一脸欣喜的道,“你是回来接我走的吗?”
陈稷: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个约定,我怎么不知道?
二狗子:
大概是在梦里吧,我觉得可以有就有了。
小孩觉得,癞子爷虽然很好啦,但他现在的目标,可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做梦都想跟着这个男人学本事。
哼哼,二狗子想,等我把他的本事全学会了,再用他的本事和我自己的本事打败他。
他为自己想到的方法实在绝妙极了,很是有些自满。
啊,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陈稷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二狗子就握着小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孩儿得意道:“看,我有神仙赐下的宝物,你必须听我的,把我接走,哦,还有癞子爷。”
陈稷:
这狗崽子忽悠谁呢?老子也是他能忽悠的人?
他啪的一下,打飞他的拳头,懒得理会他们到底惹上了什么鬼麻烦,转身就往大堂去。
因为走的是另一条近道,他是直接打马,从后院破门而入的。好似还因此惊走了一只格外鬼祟的小耗子,顺带救下了两个不相干的闲人。
陈稷眼下很有些心急。
他生怕他家阿雩的小宝贝,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捡走了,那后果,他承担不来。
二狗子就一只手紧紧抱着小拳头,气喘吁吁的,追在陈稷身后。
刚刚他的宝物,可就差点被打飞了。
他扯着小嗓子嚷嚷道:“你要是不听我不听神仙的话,会后悔的哟!死了都不能闭上眼睛的那种后悔哟!”
陈稷压根不理他,直接飞身而起,一跃上了土地庙的屋顶,然后直接从屋顶的破洞跳了下去。
二狗子目瞪狗呆,然后眼睛一下子闪闪发光,亮得像个夏天的小太阳。
从屋顶跳下来的陈稷,也正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目瞪狗呆呢。
原本堆在角落的稻草,如今飞得到处都是。木板车也被踹翻了,木柴和灰烬散落了满地,就没有一处可以正经落脚的地方。
这他娘的,是太阳了狗吧?
想要在这样的屋子里,找一个指头大小的玉牌,与大海捞针何异?
他怀着一丝侥幸,先把木板车翻过来,细细搜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没有。
陈稷只能妥协的,看向暴风过境般的地面,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头疼欲裂,对之前落脚的人格外的怨念,连带迁怒了无辜的二狗子们。
手按上了腰刀的陈稷:
天地良心,老子到底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恨!
他强忍着拔刀的冲动,额头的青筋蹦跶得十分欢快,忍了忍,然后再忍,不行,实在忍不下去了!
陈稷怒起心头,唰的一下,拔出腰刀,哐啷一刀,直直劈在了木板车上。
车尾一截木头横飞出去,砰的一声,砸进了稻草堆里。
唉哟一声叫唤,忽然响起。
陈稷霍然转身,长刀唰的一下,就挥过去了。
可怜的二狗子,刚从狗洞抄近道钻进来,一截木头,就狠狠砸了过来,砸穿了许多稻草后,将将撞在他的小脑袋上。
他才捂着额头,叫唤了一声,把自己从稻草堆里扒拉出来,一道犀利的刀光,就横在了他颈项前。
二狗子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大呼了一口气。
然后就两眼放光,盯着脖子边寒光凛凛的长刀,一脸天真且惊喜的道:“你要把刀送给我吗?你答应我拜师学艺啦!”
陈稷: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能想的人!
还拜师学艺?人不大,会的戏词还挺多。
他觉得,这小孩胆子真是大得很,比他小时候还有出息,于是偏过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二狗子一点都不觉害怕,反而欣喜的伸着小爪爪去抓。
陈稷噌的将刀回鞘,二狗子就特别惋惜的盯着他的刀鞘,默默的狂流口水。
陈稷极力忽视掉他,兀自头秃到绝望。
这玉牌又小且易碎,他完全不知道该从何查找起,且在不在这,都是一说呢。
二狗子发扬自己的锲而不舍,又凑到了他跟前,“我把自己最喜欢的宝物送给你,你让我拜师学艺好不好?”
陈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提着他后领,将他请到木板车上,淡淡道:“别碍事,砍了你。”
二狗子站在木板车,十分坚持的,把拳头伸到他面前,“你看看我的宝物嘛,你看它长得多好看,神仙都喜欢的,一定很值钱,你收了它送个我,还可以搭一个癞子爷,一定不会亏的。”
陈稷:受教了。
强买强卖的生意,还可以这么做的?
二狗子死命扒着他的手不放,然后珍而重之的,打开握得紧紧的拳头,露出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宝物。
陈稷漫不经心的睇眼过去,一下子就僵住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他惊呆了,一个忍不住,差点泪奔。
与此同时,三爷的小厮,也快马加鞭追上了三爷。
他一脸懊恼的回报道:“被那个狗东西钻狗洞溜了。”
三爷斜了他一眼,“一个乡野贫民你也能失手?”
小厮就憋屈道:“突然来了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不俗,气势极悍,实在不好再搜查下去,小弟就先撤了回来。”
三爷心中一动,挑眉道:“看着像不像从北地来的?”
小厮凝思片刻,并不敢肯定,“没看到正脸,来人感觉很敏锐,不像读书人,但他身上的纩袍很新,上好的江南丝缎,成色极好,不是极富贵的人家穿不起。”
三爷沉思了会儿,突然问道:“马呢?马什么样的?”
小厮了然,立刻道:“关外草原来的,枣红色纯正,骨相上佳,可称上品。不过中原也并不少见,很多高门大户子弟,都很喜欢用来出行。”
三爷也无法,“罢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也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眼下,还别有要事。”
然后又叮嘱手下道:“此些许小事,不值当多余费心,倒是可以留心一下这个男人,我总觉得有些可疑。”
可疑的男人陈稷,现在正陷入狂喜之中呢。
他一把抓住二狗子的小爪子,小心翼翼的,拈起了他手心里的小玉片。
虽然不能确认是不是绿松石,但确认了正面的太阳纹,和背面的雨纹,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他家阿雩的宝物了。
二狗子见状,就高兴的蹦起来。
他兴奋道:“你接了我的宝物,就是答应我啦!师父,你要说话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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