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芒种、白馍馍、香草花园、送花神-人间家灶的女神

    

    众人一听这声音，骨头都酥了，都拿着眼觑，只看到一位妩媚至极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红狐狸崽子。

    那贩卖药材的大老粗们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娇娜虽说神情有些疲惫，眼中却是熠熠生辉，像是被滋润过的花朵，娇艳欲滴。

    她抱着狐狸崽子婴宁，盈盈一拜：“灶君大人，娇娜特来向你告别。”

    赵珺见宁婴变回一只小红狐狸的样子，在娇娜怀中睡得极熟，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娇娜面上一红，羞赧地说道：“他第一次突破身上的禁制，变回赤血九狐的原身。今天……又累着了，神力透支，没什么大碍，睡上几日便罢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夕阳，说道：“灶君大人，宁婴就托付给你了。”

    赵珺点点头：“你此番去后，有何打算。”

    娇娜微微一笑，眼神却极为坚定，“我与宁郎约定五十年后相见，这五十年里，我要和帝君和离。”

    没有疑虑，哪怕再难的事情，自己付出一切也要办到。

    哪怕拼了一身的修为，哪怕被夺去这天生仙胎，哪怕沦为齑粉，化成灰，变成一缕青烟，也要回到宁郎身边。

    赵珺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和离”，背后意味着需要付出多少血泪，她喉咙有些干涩，只能说出两个字：“保重。”

    娇娜轻轻地揉着小狐狸眉心的茸毛，悄声道：“小婴，以前都是我等你长大，这一次换你等我，好不好。”

    说罢，她的指尖出现极为耀眼的金光，注入了他的眉心，赵珺惊讶一声，“你这是——”

    映着那纯粹的金光，娇娜灿烂一笑，眼光蓄满着泪水：“小婴，我走了。”

    随即，她的身影慢慢远去。

    宁婴足足睡了半个月，才苏醒过来。

    醒来后，他一改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似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们一伙人甚是不习惯，一个天天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子，忽然有一天长大了，变成一个沉默寡言、苦大仇深的男人。

    醒来后，宁婴第一件事就去找白虎神君，请求他教自己斗法一道。白虎神君不答应，他就跟个牛皮糖似的，天天缠着。

    有一天，白虎神君游山玩水，他就变成一个火红的狐狸崽子跟着，白虎神君嫌他烦，本想一脚踢下山去。

    却被柔福帝姬瞧见了，欣喜地抱起来，惊叹道：“好可爱的狐狸崽子。”

    宁婴十分心机，又发出了“嘤嘤”的哼唧声，更惹柔福帝姬喜爱了，摸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小白，我们把它带回吧。”

    白虎神君用神识跟他沟通：你快点从她身上给我下来！

    宁婴：不，否则你答应我教我法术！

    白虎神君咬牙切齿：行，我答应你。

    于是宁婴欢快地从柔福帝姬身上跳下来，眨眼间功夫就溜进山林消失不见了。

    柔福帝姬一脸沮丧：“好可爱的小狐狸，真可惜。”

    白虎神君宠溺地说：“没关系，你喜欢那只狐狸？下回我把它做成围脖送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宁婴除了当外卖小哥，就是被白虎神君胖揍。

    是的，不是学习斗法，而是完完全全被胖揍！

    一百多年刚成年的狐狸崽子哪是上千年的白虎精的对手，每日里人模狐样地出去，鼻青脸肿地回来。

    他们一行人都看不下去了。宁婴却丝毫不放弃，依旧每日找白虎神君去挨揍。

    于是，烧烤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外卖小哥变成了肿成猪头的外卖小哥，每日里，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日复一日，宁婴挨到身上的拳头少了些。

    再过一段时间，腿再没有被打断过。

    渐渐地，他也能躲开白虎神君的虎虎拳了。

    赵珺觉得这事很奇特，便去问白虎神君是否最近手下留情。

    白虎神君冷笑一声，“青丘国向来都是只会耍心眼的骚狐狸，也只有赤血九狐一脉还有些骨气。”

    赵珺琢磨着，这应该是一句夸奖的话吧。

    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宁婴便会做一锅箬糕，在月亮下，吃箬糕，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半夜鬼哭狼嚎，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娇”。

    阿彻骂道：“他奶奶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于是，宁婴的鬼哭狼嚎变成了小声啜泣，更觉得肝肠寸断，销骨难眠。

    看着宁婴的变化，赵珺不由得感慨，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圆月，想起了那人，心下先是一甜，再是一酸。

    卜至道喊道：“赵掌柜，有你的信。”

    是张叔夜寄来了一封信，信上面说一切顺利，按照计划，六月初便能回到汴京。

    信封中夹杂了一小朵淡黄色的小花，已变成一朵干花，张叔夜说，他在悬崖峭壁之上看到这朵盛开的小花，便想起了她。

    阿彻叹道：“咱们店，怎么最近弥漫着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明日就是芒种，近日来青岚在苍翠珠忙着收割麦子，每次赵珺去见他，他在田里满头大汗，皮肤黝黑，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虽说苍翠珠里得天独厚，最适宜稻谷生长，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需要人打理，播种、除草、施肥、浇灌、除虫、打苗，都是青岚一个人干。

    赵珺劝说他不要种这么多稻谷，够他自己吃就行，青岚露出笑容，“无妨，我是爱做这些的。”

    春天一粒粟，慢慢看着它们从泥土里发芽，生长成一颗小苗，风吹日晒，不断茁壮成长，再从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变成一片金黄色的麦田。收割后，晒麦、脱壳、碾粉，变成麻袋中白澄澄的面粉。

    面粉再变成宣软的炊饼和各色面食果子，这个过程，本身就如仙法一般神奇。

    青岚一人种的小麦稻谷，店里用还绰绰有余，赵珺心中不禁惊叹，这苍翠珠当真是得天独厚。

    紧赶慢赶，赵珺和青岚总算是把所有的麦子都收割完了。赵珺用新收获的小麦，磨成了面粉，蒸了一大屉白馍馍，每个馍馍都如拳头那么大，一口咬下去，麦香十足，越嚼越香。

    赵珺和青岚吃着白馍馍，两个人都露出了傻笑，这种笑，是辛勤劳作的笑，是丰收的笑，是自食其力的笑，是感恩自然馈赠的笑。

    突发奇想，赵珺在苍翠山脚处设一香案，用两个盘子装着六个热气腾腾的白馍馍供奉。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拥有这个苍翠珠，也不知道这个苍翠珠是从何而来。

    但她由衷感激这一切。

    她恭敬地拜了拜：“谢上天垂怜，我定会好好守护苍翠珠，造福于民。”

    祭拜完，青岚笑着说：“掌柜的，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罢，他二人便来到了苍翠珠一处幽静的地方，只见这半山腰处一方小天地，异香馥郁，瑞气氤氲，蜂蝶纷纷，这里竟是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香草。

    赵珺不禁惊叹道，穿梭在小花园中，每一株植物挨个看去：“这是艾草、紫苏、藿香、菊花脑、苦艾、益母草、当归、金莲花、竟然还有鱼腥草？”

    “这就是一片香草园呀！”

    青岚笑道：“我偶然在山上见这一片长满了各色的香草，想来掌柜的你们做菜多需要用到，便将这里打理打理，自己又种了不少。”

    赵珺恍然大悟：“原来春天你找我要了不少香草种子，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青岚羞赧地笑了笑，“我种的香草没这里野生的长得好。”

    赵珺被各色各样的香草包围着，躺在一片柔软的草甸上，看着碧蓝色的天空，呼吸着芳香馥郁的空气，听着蜜蜂忙碌地嗡嗡声，干完农活后的身体有些疲乏，一松懈下来竟是打了盹。

    醒来已是太阳落山，她疲倦一扫而空，估摸着此时烧烤店已开张，便同青岚道别，回到店中。

    今日店中依旧是宾客满盈，伙计们各司其职，也不大需要她这个掌柜的做些什么了。

    她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发现今日最大的雅间已是被一群姑娘们给包了，一共十二位女子，各个姿色绝艳。

    阿彻已是迷得了不得，屁颠屁颠地忙来忙去：“仙女姐姐们，可还喝茶吗？”

    十二个女子凑在一起，席间只点了些茶水点心，荤腥是一概不碰的。

    因这雅间是用竹篱、兰草分隔出来的小空间，极为雅致。十二姑娘们凑在一起好不热闹，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如银铃般悦耳。

    赵珺对柳兰舟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姑娘们这么眼熟……”

    柳兰舟也觉得十分眼熟，一时之间却说不出来哪里见过。

    待到月上柳梢之时，那十二位女子准备离去。

    那十二位女子虽带着面纱，对着赵珺盈盈笑道：“今日众姐妹们甚是开心。”

    赵珺笑道：“姑娘们开心就成。”

    十二女子笑道：“我们姊妹们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这些香露，就赠与你吧。”

    说罢，十二女子递给赵珺十二只小小的琉璃瓶，“今日我们去了，来年二月再相见吧。”

    说罢，十二女子消失不见，唯有花瓣飘零，暗香浮动。

    赵珺一拍脑袋，她们是十二花神！

    芒种过后，便是夏日，百花开始凋残、零落，民间多在芒种日举行祭祀花神仪式，为花神饯行。

    难怪她觉得这十二位姑娘熟悉，可不就是她们花朝节做得十二花神美人糕吗？！

    虽说那花神糕被官家带进宫去了，今日是芒种，花神们离去，她们是特意来向自己告别的。

    想到这，赵珺心中一暖，挥手道：“花神姐姐们，明年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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