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荑故意不看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郎,只在他们前方引路,还有追赶刚才闻到的一缕浓郁的桃花香。

    到了一处相对安全、宽敞的阵中央身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倒地,吐出一口污血。

    楚归荑本能地奔向沈晚舟,这时才看清楚,他身上的条条血痕并不是刚才伤着的,而是里面伤口裂开染上的,“晚舟~”楚归荑拉上他的手,十指紧扣,将内力输给他,而他的手却越发冰冷,像将死之人一般,“小青狐,唤我了……”沈晚舟苍白的脸上挂着笑,说完,闭上虚弱的眼,倒在楚归荑怀中。

    一时间,楚归荑乱了心神,只努力延续刚才的动作,加快内力的输送。

    她手上触感柔软,却渐渐地和她归于不正常的冰凉,互沁心肺之间!

    楚归荑不由得神情荡漾,她怎么就是见不得沈晚舟受伤!?

    怔仲地看着她手中的手,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绝不是血污不堪而有的厌恶反感,而是心疼。

    “解药?我可以救他。”苏斩梦低沉沙哑的音色中透着几分疲劳。

    楚归荑瞥了他一眼,明眸借着微薄的月光看到了他玄衣上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殷红,便知他刚才中了毒箭。

    而楚归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低着头看着沈晚舟苍白的脸,声音愈发冰冷:

    “先救了他,再杀了他吗?”

    苏斩梦脸色微沉,如若骤然化冰的湖水,透出沉沉的凉意:“呵,自然,毕竟是收了别人的钱财。”

    闻言,楚归荑明亮的眸光灿灿如寒星,声音淡如轻烟,不再正眼看着苏斩梦,方道:

    “那就一起死在这儿。”

    楚归荑相信那人还会再开口,毕竟那毒他要是逼得出来的话,便不会提“解毒”一词,此时,先挫一挫他高高在上的气焰,将他拉回到困境中平等合作的现实上,她和沈晚舟才能够安全。

    过了一刻钟,楚归荑内力即将耗尽,沈晚舟的身体才有了一丝温度,果然,这个时候,传来一阵声响——

    “本尊三日之内不杀他。”

    “三日?”楚归荑冷笑着挑眉,逼视起苏斩梦,目光如火焰一般,平直的细眉微扬调笑,螓首琼鼻,冰颜洁质,清贵异常,方是带笑颔首道:

    “晦月山的尊主真是小气,十五年前杀我没成,还那么大度地给了我十五年的时间让我蹦哒着长大。”

    苏斩梦听到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都停止了,当初有人花重金让晦月山的杀手带回葉启晗与她的孩子,从来杀手只杀人,还没带人一说,若不是要对付的是葉启晗,晦月山都不会接这生意。

    并且那人吩咐道,如若葉启晗负隅顽抗,便直接杀了两人。

    晦月山要不是当初顾及着秣陵楚家,顾及着十五年前“不伤我楚氏一人”的承诺,他也不会饶了眼前这个小娃娃一命。

    现如今,看着这小娃娃长大了,他心中更是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结果了她,无奈自己如今这般境地下也是有心无力,只得略微悔恨道:

    “呵,楚归荑,当你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便该杀了你。”

    楚归荑听着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眼前男子,顶多也就二十出头,方是问道:

    “你十五年前也顶多五六岁,你如何杀得了我?”

    楚归荑其实不知,苏斩梦以前也是在秣陵地界里待过的。

    这些年来,自己有什么不懂得或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易深先生都会说得一清二楚,可唯独,对一些人、一些事,只能说那只言片语。

    苏斩梦便是其中之一。

    “本尊十五年前三十七岁,你这小娃娃的脖子,本尊一捏就碎。”

    楚归荑直直的望着他,显然有些惊慌无措。

    这人还跟自家妖孽师父一般,长得有几分相似,也竟没有什么苍老的迹象,她以为医者自有一套驻颜之术,便对自己师傅容颜不老的问题视若罔闻,可今日又见一桩,不由得心头一紧,几乎要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许久,竭力定心,气息如常,“不如这样,等我俩儿寿终正寝的时候,你派人来插上两刀,左右人是你晦月山杀的,只不过是时间晚了点儿。想来,尊者是能看到我俩老死的。”

    听到这种办法的苏斩梦“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这种新奇的法子被楚归荑用冷漠平淡的语气说出,多了几分诙谐。

    楚归荑这人,仿佛是天生为他造的,对他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浑然天成的吸引力。

    仿佛一言一行,不论好坏都能成功走进他眼底心里,一一吻合他的喜怒哀乐。

    他周身才微微放松一刻,笑意染上眼尾,亦透着些微的诧异,而答道:

    “好!不过,本尊还要问你一件事。”

    楚归荑也不矫揉造作,爽利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他:“嗯。”

    苏斩梦运了运气、逼了逼毒后,便到沈晚舟背后输送内力。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沈晚舟艰难地睁开了眼,望了一眼楚归荑,他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唇只有少许的殷红,“小青狐,我冷~”

    软软糯糯的声音击打在楚归荑的心里,激起楚归荑强烈的母性,沈晚舟此时又向楚归荑怀中一钻,似乎是想将自己揉进楚归荑怀里,在此时的楚归荑看来,沈晚舟就像是一只受了伤,求庇护的小兽,我见犹怜。

    而此时,苏斩梦也进退两难……出手又不对,收手也不好,楚归荑看出了他的迟疑,眸中厉色逼迫着苏斩梦:“他说冷!”

    语气寒冷,态度恶劣。

    苏斩梦此时含着谑笑瞪了她一眼,眼神好像在说“没看出他是装的呀,蠢货!”

    不得已中也掺合着几分情愿,苏斩梦又继续输送内力。

    “谁?”“谁?”两人一同发生呵问,毒药与内力攻向一块怪石,一团红影,便从怪石后滚了出来。

    楚归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妖孽师父,可等他走近时才发现,二人只是穿得像,滚出来的那个人,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娇娥,而喉结却证明那人是个男儿郎。

    随着那人靠近,那身上的浓郁桃花香便扑鼻而来:“虞美人?百里罂?”

    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尴尬地拍了拍手,生硬地笑道:

    “小师妹真聪明,虞美人的味道和桃花很像,但花蜜味道更浓郁,小师妹一闻就知道我是谁啦!……”

    冷淡,沉默……

    百里罂手脚放软,不敢随意言语,即刻敛了神色,双眸中淡淡的水色浮着,眉眼微皱,活脱脱一个漂亮美人儿。

    而他自小矜贵,所用的种种无不精美贵重,只说这云泽大陆上,唯有着百里氏药王谷的少主才能如此奢靡,去采虞美人的花蜜制香。

    这世上有头有脸的人易深先生都和楚归荑几个说过,百里罂就是其中之一,易深先生可谓是楚归荑的百度百科了!!!

    此刻百里罂无处安身,浅浅的月光铺在他身上,静谧而美好。

    云鬓花颜,秀眉如蹙用在这师兄身上丝毫不为过,一颦一笑的唯美,一顾一盼的优雅,楚归荑看在眼里,都疑惑叹息这般男子该是个女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夜深露重,寒意已然袭来了……

    “去捡些柴火来。”

    楚归荑见他此时没事做,在此地更是手足无措,还管他美不美,直接颐指气使地对他,便给他找了件事儿。

    百里罂哪儿做得来这般事情,当即有些发愣。

    而苏斩梦却连忙起身,断然拉过百里罂,示意百里罂憋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我也去。”输送内力如此之久的他也趁机想离开,再不走,自己的内力都要被沈晚舟给吸干了。

    “别别别”,百里罂慌乱地拒绝道,这小事一桩吩咐给他仿佛要了他的命一般,眼中竟有着说不完的孤独凄凉,道不尽的委屈伤痛,进而又说道:

    “师妹,我困在这儿一天了呢,一会儿、万一、走不出来了……我不要!”

    楚归荑听后竟有些心神明朗。

    难怪今天自己的妖孽师父似乎在找人,原来是自己师哥来了,而他竟跑到这个地方来。

    不过,现在楚归荑没空追问,立刻撕下自己的衣物,将一根青线缠在了百里罂手腕儿上,嘱咐道:“早去早回。”

    二人走后,只有虫鸟微鸣,月华铺地……

    “晚舟,你够了。”楚归荑本想推开他,可自己说出来的话出乎意料地温柔,言不由衷的语调让楚归荑自身没了力气。

    “小青狐,如若我刚才撑不到你来,你还会,对我冷言冷语的吗?”沈晚舟睁开眼,一双眼里端着满满的真诚,眸光依旧,专注中带有一丝痴迷,又远离世俗尘埃,因而周身流溢着独特动人的气质,又接着温言道:

    “小青狐,只争朝夕,不好吗?”

    楚归荑心头微微有些悸动,又是羞涩又是忐忑,微垂的眼眸秋波闪闪,有些含嗔带娇的意味。

    原是盈盈如玉清寒至极的面皮,在其双靥之上透出又泛起樱色。

    于徐缓明亮的月光下,散发出如珍珠般晶莹动人的光泽,明妍不可方物。

    而念及那一词——“只争朝夕”多么美好的词汇,可他们二人在一起,注定朝不保夕,互相拖累。

    可楚归荑也知道其实情爱这一事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也就因为那一丝的可能,楚归荑心中的思绪纷至沓来,宛如涨潮的江水一般,纷纷乱乱,无法止歇……

    楚归荑生来此世间,一颗心便是倦怠着的,亦自是淡到了极处,冷到了极处的。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爱上他。

    终于,心已如水,再无波澜涌起……

    “现在一人已是不易,何况两人相互拖累。”楚归荑又一次冷冷地拒绝,眉眼间的仓皇之色闪过。

    沈晚舟看在眼里,眸中微有不忍之态,却是很快掩饰了下去。

    其实,他心中清楚,就算他现在什么也不要,退隐山林,都会有人要他的命,因为只要有他的存在,他注定就是个阻碍,只有他死了,才能让人安稳。

    念及此处,眸色不禁一沉,心底漫生出一丝长叹,而道:

    “看来,还淳以为的时机还未到。”

    ……

    楚归荑听着前些日子老家主拟的字,料定了青丛山出了一群斥候,世家女子的字做议亲时用,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表达清楚自己。

    楚归荑只好使劲地一推,让沈晚舟离开了自己的怀中。

    没想到,这么一推,沈晚舟背后的伤口又一次裂开,沈晚舟在地上趴着,早上的那个月白衣裳的谪仙,已成了个血人儿。

    “何用通音信,青花玳瑁簪。”

    (不见不言又何妨,我对感情的期许大抵也是如此,一只青色木兰花玳瑁簪已足够彼此笃定。)

    这一句话,沈晚舟说得细若蚊鸣,在楚归荑看来,像是疼痛难耐而发出的□□。

    “我……我带了伤药。”楚归荑眼神躲闪,真怕再看一眼,泪花就要出来了。

    沈晚舟脱下那身月白色外裳,血腥味便涌出,里面的衣服都被血水、汗水印染成玫红色,纱布上汩汩地涌着暗红的血,有些纱布陷进肉里,轻轻一扯,又有血流出……

    待纱布拆完后,沈晚舟的背部展现在楚归荑面前,斧钺刀叉十八般兵器的旧伤上又添上了数十处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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