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创,心魔腾生。平时隐藏在表像之下窥探着那些翻涌的黑暗,此时顺着溃败之处悄然漫延。连带着眼睛中看到世界,身前的那张脸,也如镜中花水中月。

    真假远近难辨。

    谢殊脸不苍白,不止不白,隐隐还有了几分艳色。可就是,这份艳色,让他此时表情看起来有点骇人。

    就像是撕毁冷漠的表象一,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蔑视着蝼蚁一般。带着轻蔑,以及探究的深意。一寸一寸,撕了她的皮囊,探究灵魂深处到底是什么颜色。

    那种眼神,仿佛要将她剥光。

    看的,季笙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你,你看起来不太好。”季笙歌被谢殊看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她膝盖在石板上跪了许久,有点疼。

    但是膝盖上疼,比不上心里的畏惧。

    谢殊此时的眼神眉梢带着一股异样。有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的。好像以往见到都是表象,现如今撕破了。就漏出里面深不见底深渊。

    黝黑,危险,那种粉身碎骨危机感。像利刃一样逼近咽喉。

    chi露o,直白,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那样的视线,盯着她。顿了顿,随后又游离到了脖子上。谢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就像是在考虑怎么掐死她一样。

    季笙歌颤颤巍巍,盯着那样的视线出声。怕的声音尾掉,都岔了气,打着飘。

    她的声音,将谢殊的意识从那泥潭深处稍稍惊醒。他眼前血色与黑暗交织着的各样人脸。像潮水退却。

    眼眸有了焦距,这才真正看清楚眼前跪着人。谢殊闭上眼睛,稳了稳心声。压下心头异样,视线也终于离开了季笙歌的脖子。

    “进来,再说。”居高临下,一脸要吃人的是他。现在闭上眼,挥袖子,让她跟着进去的也是他。

    谢殊一个人,好几种做派,眨眼之间翻脸如翻书,切换自如。季笙歌跟不上他,又畏惧,只能揉着膝盖站起身跟上。

    “关门。”

    季笙歌的腿其实不怎么疼,但是看到谢殊此时模样。季笙歌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酸的腿都站不起来,直打哆嗦。“不,不需要吧?”

    在这人面前关门,关的是门吗?关的是她的命。

    嘴上如此推诿,身体却很诚实。季笙歌麻溜的关上门,在谢殊不善的眼神看过来之前。

    然后门扉关上的同时,背对季笙歌的谢殊,用修为压制重伤。已经是强弩之末,轰然倒下。一声响动,一袭白衣倒下,黑发披散下来。

    谢殊刚才气势压迫太强,房间门刚刚关上。季笙歌脑袋里,还想着万全的脱身之法。

    却没料到,谢殊现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轰然倒下,摇摇欲坠堪堪扶着桌子,才没有完全倒下去。

    身体的伤痛,加上心魔意念的侵袭。交织在一起,寸寸啃食他理智。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殷红的血渗出抿紧的唇瓣。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抿紧的唇瓣溢出。

    顺着下巴,染湿衣襟,滴在桌子上,袖口上。

    谢殊跌跌撞撞,终是撑不下去,靠着桌子滑下去。

    季笙歌精神原本就紧绷。关上门突然见谢殊轰然倒下去,她吓得双腿一并,往门口退了一步,然后背就抵住了门。

    退无可退。

    昨日见谢殊,他身上就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脸色差的像鬼。今日见面,在偏殿看起来除了有些违和感,好像平常无异。但是季笙歌没想到他已经到这种地步,连站都站不稳。

    “你,你还好么?”

    艹,他不是要死了吧!

    季笙歌的小辫子被谢殊捏在手里。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她岂不是自由了。季笙歌背靠着门扉,就这么看着。有点琢磨不准现在情况,心里也鼓噪的厉害。

    谢殊要是死了,要是死了她就不用被人威胁好像,这么说,也不对,但是但是只需要应对魔教虽然摆脱不掉,但是危机少一个就是少一个

    而且,谢殊要是死了,人又不是她杀的

    不是她杀得,

    季笙歌心里嘈杂的很。私欲告诉她,谢殊应该死。但是见死不救,与她道德违背。季笙歌毕竟不是季笙,她没有长在残酷的修真界磨砺过心性,野心勃勃。她还是被和平时代圈养的羔羊,路边一只猫,一只狗都可以引起她的怜悯。

    更不要说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但季笙歌也清楚,她救不了谢殊。毕竟她道法低微,手上又没有天才地宝能续命。能做的也就是看一看,谢殊断气了没,要不要叫个人。

    然后等他下葬的时候,在他坟头上放一朵花。毕竟要是死了,尸体就这么放在房间里会臭的。

    她就看看,她就看看。

    季笙歌抖着腿,安慰着自己。撑着门扉站起身的。手按着门起身的时候,往下压发出一声吱呀声,在房间里响起格外沉闷。

    “喂!”她试着轻唤了一声。

    斜倚着桌腿,倒下谢殊生死不明。他穿的白衣,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他不似顾慎那样,长发束在脑后,俊俏利落。谢殊头戴玉冠,长发披散,额前几缕碎发。趁着他清冷的眉眼,越发显得面容清隽精致。

    此时他斜靠着桌角,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抿紧唇畔殷红一片,那不是红润,全是血。血顺着嘴角留下,滑到下颚,再滴在白色袍子上。

    满头的汗,额头能看到青筋,一口一口鲜血涌出的。凄惨脆弱的像是一捧就碎的琉璃。显得眼尾那点殷红,寸在面容上,更凄惨。

    他吐了好多血。

    谢殊美,病也美。但是季笙歌现在看到不是他的美,而是他吐了的那一口一口额鲜红。浓稠的,刺眼,在白色袍子上看起来格外扎人。

    “你,你没事吧!”血染染红了他的衣服,手指,也弄脏了他的脸。季笙歌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吐这么多血。多到,她都不知到该怎么办。

    谢殊,没死。

    但是这个吐法,离死也不远了。

    季笙歌虽然对他没什么情义不。但是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逐渐流逝,是一种五味陈杂的感觉。这不是伤心,是对生命脆弱的一种怅然。“你,你还好吧。”这个模样太吓人,她不太敢上手动他。

    话才出口。谢殊又吐出的一大口口血,然后靠着桌子身体再也撑不住滑了下去。

    他是向前倒的,季笙歌正好蹲在他面前。“喂!”蹲着的,没挨着但是,靠的又很近。谢殊突然朝着她方向倒下来,正好砸在她身上。

    那么清隽的一个人,砸下来死沉死沉的。重的季笙歌差点被压倒,慌忙扶住。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脸正好压在了她肩膀上。

    然后,季笙歌感觉到他的血,浸到了她的脖子,衣服上。

    艹。

    这不就是凶案发生现场吗。

    一股一股,温热,腥气的液体浸她衣服。顺着领口灌下去。人虽然不是季笙歌杀的,但是那血像是会烫人一样。

    “喂!”谢殊很重,砸下去。磕到季笙歌肩膀疼,而且因为突然,她腰都差点没撑住闪到。“你,醒醒。”

    脖子上越来越湿。季笙歌也越来越慌。

    血,味道腥且质感黏腻。季笙歌这个时候也不在乎适不适合上手了。她推着,谢殊的肩膀往上顶。然而谢殊脱力,根本扶不起来。

    漆黑长发被血黏在脸上,有种残破脆弱美。笙歌扶着谢殊,想要将他推开起来,跟本推不动。长的那样一张美人面,身体感官上与正常男子无意。男女差异,在靠近的时候就格外明显。

    季笙歌铆足了力气,将谢殊推开。然后七手八脚,把他在地上放平。这样大概会舒服点。

    不是不放床上,季笙歌根本拖不动他。

    谢殊吐血吐得她心慌。手冰冷,脸也冰冷。双眸紧闭,生死不知。季笙歌不知道他伤在哪里,让他躺平之后。谢殊嘴角最后溢出一口鲜血,就再没了动静。

    虽然不吐血了。但是脸色惨白生死不知。季笙歌笙歌被他弄了一身,比他看起来还惨。就像是大型杀人未遂现场。她有些庆幸自己锁了门,这个屋子里,她不敢乱动。怕万一出事,更说不清楚。

    胡乱的用手指探了下鼻息,还有气。

    在就胡乱卷着袖子抹了脖子,心里踌躇着是不是该去叫人。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像个杀人犯。谢殊还是凌霄派,宗主大弟子。她是个什么东西,这模样出去不让人抓住就邪性了。

    而且谢殊被她扶着躺下时候,正好压住了她衣袍。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住了她衣服,把她一片裙摆扯得紧紧撕不开。

    季笙歌喘着粗气扯。越扯越紧,最后抱着膝盖无奈的瘫坐在地上。

    她这运气也是无敌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谢殊的房间,这样啊环境让人感觉压抑。季笙歌心里慌张,下意识到处观望转移注意力。谢殊,房间程设简单。看出不是凡物。跟顾慎那个金窟窿比,还是差很多。

    顾慎的房间,是奢华到闪瞎人眼。谢殊的房间,是很压抑。

    血的腥味,混着房间里清冷的墨香。,连同着暗色家具有种故乡古风的意境。纠缠着,冷冷的,浸入骨髓让人牙缝都透出凉意。

    季笙歌搓着胳膊有点冷,看了看身边谢殊,一时间不知道做何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脖子上血半干之后更粘了。季笙歌看着谢殊那张脸,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脚边是他凌乱长发。他闭着双眼,看着是昏迷,嘴唇却偶尔有煽动。

    不知道是呓语,还是□□。

    说活着,看起来又像是要死了。说死了,到现在都没断气。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拖下去,知道季笙歌都坐不住了,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谢殊挣扎着,睁开眼。

    迷蒙的视线,熟悉的花纹。他一瞬间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静静的看着屋顶几秒,眼眸渐渐清明。

    他?在自己房间,在地上。

    谢殊艰难的撑起身,他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血。黏在衣服上,手上,下巴上,浑身上下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的。就像是他日日梦魇中,剑刃之下洒在身上的血。

    敌人的,同门的,魔教,正派的

    脏的让人作呕。

    他指的是人,也是血。谢殊提气还是感觉内里虚的厉害,他有些忍不住轻颤。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手上抓着一片翠色的衣角。被他染血的手蹭脏,再也不复当初鲜嫩颜色。

    顺着衣角往上,谢殊见到是抱手肘的季笙歌。

    穿着弟子服,衣襟上斑斑血迹。胆小如鼠的女人,抱着手肘,坐在地上。

    “你醒了?”笙歌侧头看着谢殊。她声音有点哑,望着他。那眼神有点复杂,既有些他没死的遗憾。又有点庆幸,他没死,无用善良。人的意念本来就是多面的贪瞋痴怨参在一起,才是人。

    季笙歌虽然现在心情复杂,但是眼神干净。

    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谢殊身侧。望着他,那双眼睛干净的映照着谢殊狼狈凄惨的模样。就像是漆黑深渊了,不经意间撒落的一丝光线。谢殊看在眼里,照在身上。就像是落在他掌心一样,微小,却弥足珍贵。

    “你没走?”谢殊不予任何人亲近。

    以前是高傲不需要。现在是恶心瞧不上。他曾经站在云端,也掉入过沟渠。再干净的人,污秽中走多了。不管愿不愿意,也难免一身血污。更不要说他,原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心思深沉,沟壑难填。贪瞋痴怨都比别人重。

    他这样的人,实在难说,干净。

    她倒是想走,也得能走的掉啊。谢殊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袍子,后来昏迷中又抓住她的衣服。季笙歌坐在地上,屁股都麻了。她走不掉,又不敢叫人。生怕自己这样一身出去,被人当作杀人凶手抓起来。

    “嗯,我怕你死。”季笙歌这话倒不是假话。谢殊要是死了,同处一室的她更说不清楚。

    “你该盼着我死的。”他死了,她就不用受制于人。虽然以她能力,也不见的能走多远就是了。谢殊试了试,想要站起身。但是气力不济,他此时模样着实惨了些。季笙歌已经染了一身血,伸手搭着他臂膀手上。

    季笙歌模样生的还算不错。白玉的手搭着臂膀的时候也软。她虽然帮忙,但手上使不出多大劲。谢殊嘴唇微微一抿,瞟了她一眼,还是借着她的力气起身。

    她衣服上有血,但是发梢散发着淡淡梅香。谢殊被搀扶着跌坐在床上,调息着伤势的时候。指着床头旁边的百宝阁,“最上面层,那个红木的匣子里,把药取来。”

    药。

    又是药。

    季笙歌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不是在吃药,就是在送药。现如今,她踮着脚才能够到百宝阁最上面一层。沉甸甸的红木匣子,打开之后四个一模一样白色瓶子。“你要哪瓶?”

    “最右边的。”

    谢殊看着她背影,翠衫勾勒着腰线玲珑。笨拙又不稳重,帮忙也是手忙脚乱。笨的没眼看。

    “这个是吧。”季笙歌摸出了药,端着瓶子回来。四个都是白瓶子她有些乱,怕拿错。打开药了还重复的问了句。

    谢殊不说话了,一双黝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此时他气弱,眼神也不咄咄逼人。但是他眸子黝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人。看的季笙歌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脸上有血,可没有花。

    她反问,谢殊不说话挪开视线点头。然后他靠在床头,气息不稳。季笙歌倒出药,示意他拿到嘴里。但是谢殊靠在床头,又闭上眼睛,就像是强弩之末撑不住了一样。

    算了。

    她这么善良都没有一刀捅死他。就好人做到底,季笙歌倒了杯水,然后拿了药出来,送到谢殊嘴边。他分明是闭着眼的,但是季笙歌手凑到他嘴边的时候。

    他还是张开嘴。

    药是季笙歌亲手喂的。喂药的时候,她能看到他惨白的唇角。也能感觉到他混乱的气息,指尖送药的时候,擦过他的唇畔。不软,甚至有些粗。急促的呼吸,以及虚弱的面容,满室血污情况下,竟然还生出几分旖旎。

    季笙歌尴尬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她变态了,还是谢殊长得太惹人犯罪。他两这样关系,一间屋子竟然还呆出了旖旎的氛围。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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