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柳站在树荫远处，身体像是和阴影融在一处。深深看了眼两人消失的地方，拉了拉头上的围兜，退后一步，跟身后阴影彻底融为一体。
虚妄幻境的地宫，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
季笙歌试着打开火折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手抖，还是掉下来的时候火折子进了水，根本打不燃。“用这个。”谢殊从腰间摸出了个东西丢过去。季笙歌抬手接住，啪一下砸在手心。棱角膈的手心有点痛，打开一看是一块发着淡淡光晕的萤石。
可是，萤石的光是绿的。
地宫原本就漆黑破败，被萤石的光一照，就像是加上恐怖幕布，更加显得鬼气森森。
因为时间腐朽斑驳的地面，凹凸不平的石头地板。深埋在底下的小暗河，潺潺水声湍急，那就是他们刚才下来的位置。水流急，小河并不深，举着萤石往上看去，在岩石顶上能看到一层黑漆漆，不知道是淤泥还是什么东西物质。
行成一道长长的裂口处，滴答滴啊的往下快速渗水。
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扩出回音更渗人。
年久失修，道路坍塌。
斑驳石壁上还有些，残破壁画，描绘的些看不懂的古代图案。无数小成黑点点，一群人人围着一个威严狰狞却高悬于空的图腾。像太阳，像火焰，又像是被云层拥簇的巨大眼珠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这壁画上描绘是一场古代献祭。
献祭的是活人，死掉的小人身上飘出什么东西，蜿蜒瞟往图腾方向汇集过去
令人头皮发麻。
壁画只有一半，另一半墙壁坍塌了。但是只有一半斑驳的壁画，那种血腥于不详的感觉，依然透出来，看的季笙歌头皮发麻。
“哎——谢师兄等等我。”她不过就多看了两眼，再转头谢殊已经渐渐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他本来穿的就是黑袍在地宫中不起眼，若不是身上那一片蟒纹，鳞片是金丝层层勾勒。
季笙歌早就跟丢了。
地宫阴森森。
谢殊身上也阴森森。
季笙歌三步并着两步跟上，注意力全放在，地宫周遭异样细碎的异样上。所以季笙歌，并没有发现谢殊身上的气很杂。
谢殊魔气腾生，因为解除禁制，清隽的玉面透出几分阴冷与锋利，寒眸里面幽暗的旋涡微微带着一层暗光。整个人像是融入黑暗中，在地宫中闲庭信步。漆黑的甬道，漫长，水声，风声，深埋底下泥土与尘土味道，还有夹在第地的虫鸣声音。一切一切在季笙歌听起来都格外吓人。
不过，一路上倒是没什么事。
除了被，斑驳的路面和墙壁倒塌的废砖上磕绊了两下。
“谢师兄，我们要去哪里？”到处都黑，甬道漫长而且四通八达。季笙歌握着萤石到处看，看哪里都像是黑洞洞的。好像下一秒就有鬼影子从尽头窜出来。她说着话从地上爬起来，手掌被石头隔得有些疼。
一时不察，撞到了谢殊背上。
她撞得后退一步，谢殊倒是不动如山。
季笙歌揉着胳膊从后面探出头来，“谢师兄怎么了。”
谢殊站在一道石门面前。石门处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破坏过，季笙歌能看到被劈烂碎屑。还有滚了一地的石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甬道原因。从残破的门后面，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风。
柔和的风，扑面而来。
“我们到了。”并没有费多少功夫，甚至都没有走多久。
季笙歌听到谢殊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未免太简单了些。“我们就到了？”
没有机关，没有魔兽，甚至周围连只鬼影子都没有。
“不然呢？我们是从中心点直接跳下来的，落下的位置肯定也在中心点。地宫本来就被邵恨秋扫荡过，不会有什么机关，魔兽也被杀绝了。”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季笙歌跟着谢殊踏进内室。
闻到了腐臭的味道，定睛一看远处是一只卧倒的错骨蛛。体型巨大，尖爪骨节，在地上留出深深的划痕。残破的倒在地上，身子被斩断成了两节，腹部胸口都有个血窟窿。看起来就显示别人挖出来的一样，就是哪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尸体味道，臭的出奇。
但是因为不知道死了多久，而且这里空气流通。季笙歌站远些就闻不到，她看着谢殊走进，摆弄了一下魔兽尖利的骨节。
神色淡淡的但是言辞略有些惋惜，“这倒是高阶魔兽，可惜内丹和毒腺被挖走了。而且死的时间太长，骨骼僵硬。不然你可以斩断了它的前爪带回去。”毕竟是炼器的材料，对于现在的她有用。
材料，就意味着可以换钱。
季笙歌听谢殊的话，心动了，她也不嫌弃臭了，也不在乎魔蜘蛛长的多丑多狰狞。她走到谢殊身边，袖子捂着鼻子。略带惋惜问，“烂了是不是就派不上用场了？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算不上。”谢殊看着挫骨蛛身上狰狞的花纹，“挫骨蜘是公母一对，这只大的是母的。应该还有一只小的在附近。”
小的是公的。
“母的被杀内，公的应该跑了。”谢殊猜测，“挫骨珠身上最值钱的是毒囊。你可以在附近找找，兴许有所收获。”
她去找找？
季笙歌看了下瘫死在地面，散发出恶臭尸首。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她绝对不承认，她是被挫骨蛛外表劝退了。真的丑，而且特别大。母的这么大，公的就再小，能小到哪里去。“还是不要了。”
“我十有八九打不过。”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谢殊倒是没有嘲笑她，见她确实不准备去找，便带着她往深处走去。他们已经到了中心区域，需要找到的就是阵眼。以魔兽尸首为点，四处搜寻。这个位置的残垣断壁较多，因为当初破坏严重，再加上崩塌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
谢殊找到了阵法中心。
古籍上记载阵眼祭坛已经消失无踪，只有一个腐朽东西竖立在中间。
用季笙歌的眼光来看，就是半截插在地上锈迹斑斑的枪头还是什么东西。
在那里。
地宫很黑，她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还没走进，她看到谢殊半蹲下去。右手放在那东西上面，然后那个锈迹斑斑东西，突然像是活了一样。突然绞住谢殊的手，然后就是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季笙歌听到那声音神经一绷，正想上前。谢殊身上魔气骤放，倒是震的她猛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别过来。’这里没有人，谢殊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他袍子发尾在舞，季笙歌没看到的地方，额头上魔纹在若隐若现。狂躁灵力扫房整个房间，逼得季笙歌睁不开眼节节后退。好他妈难受。手抬不起来，眼睛睁不开。心魂都在震颤，灵魂像是要脱离躯壳，季笙歌感觉喉咙都在泛着腥味。
这就是高阶修士爆发的威压。
季笙歌勉强撑起灵力抵御。
她应该庆幸他现在不是全力时期。谢殊余光看着季笙歌笨手笨脚的样子，手掌上的肉被那东西咬的更紧。
梦引针就是这样。
需要魔修的血来解开。上辈子邵恨秋就是抓了几个魔修的血放干了，才打开的封印。谢殊倒是不用抓人，只是没料到，这个阵法极其贪婪。手上的肉翻了过来，血和灵力大量流失。谢殊半跪在阵法中心，看起来就像是受到重伤一样。季笙歌看到那东西刺穿他的手，殷红的血顺着地板凹槽开始留。
而且随着阵法的逐渐完成，地宫内室画面骤变。
两人瞬间被拉入幻境。
她。
在那里？
季笙歌嘴角还挂着鲜血，喉咙里腥甜味道还没散去。她视线里的画面像是水波纹一样渐渐扩散开。在回首她就这样直愣愣的傻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嘟嘟嘟——”急刹车刺耳的声音。
极速飞驶的车子猛地停在她身边停下，气急败坏的中年司机。探出半个身子，油腻腻脸上，泛着一层薄汗。脸色有些白，指着季笙歌破口大骂。“你个傻逼，你是不是活腻了、堵在马路正中间。”
刚刚飞驰的白色轿车，差一点点就冲了过来把她撞飞。季笙歌被司机骂的狗血淋头，她能看到那人一嘴大黄牙。还有就是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六月份，大中午，炽热的太阳。路上车川流不息。十字路口红路灯依旧在变换，耳边辱骂声不断。季笙歌垂看着自己眼自己手上抱着刚签下来的合约。下示意感觉唇角湿热，伸手摸了一下。
满手是血。
季笙歌有些摸不到头脑。她表情呆滞像个傻子，司机看她一言不发跳脚的直骂晦气。紧接着又看着她嘴角有血，生怕她有病，赖上他。色厉内荏补了两句，跳上车一脚油门逃的飞快。
她不是和谢殊在一起？
在地宫？
季笙歌脑袋里的画面还停留在，谢殊手掌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胸口还有些疼，头顶上炽热的太阳晒的她心慌。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转眼她就变成了现在样子。好像她车祸身亡之前的那一刻。
车祸身亡那一刻。
季笙意识渐渐回笼。行人依旧在议论她，后面的车在拼命按喇叭。
她抱着资料，疯狂的说对不起。然后擦掉嘴巴上血迹，飞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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