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里幽静,窗外更夫的吆喝声清晰。

    已经四更了。

    林浅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心里有些烦躁,今日他们已经御剑到了祁州。按照殷柳指的地点,她知道季笙就在这附近。

    提到季笙。

    林浅絮只要想到那张脸,就觉得心头揪成一团疼的厉害。季笙那家伙和她素来不合,结果临到头来,还是自己来寻她。

    想来都觉得呼吸不顺畅。

    偏偏,殷柳阴晴不定,在背后死死按着她的头。以蛊毒发作时需的解药威逼,她来也得,不来也得来。林浅絮清楚,自己现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再想想。

    祁州城。

    偌大的地方,那家伙她上哪里去找?要是,祁州一行没有收获。

    林浅絮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

    想到这里,她彻底没了睡意。口干舌燥,心里烦闷的很。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撩了下脖子后面黏腻腻的头发。起身准备披上衣服出去透透气,却瞧见

    床头桌子前放着一封染血的信封。

    林浅絮当时心里咯噔一声。

    要知道她一夜没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在床头印着血手印的纸。这等身手,要是下手割断她头也容易的很。

    有这等实力除了殷柳那家伙不做他想

    林浅絮攥着拳头,稳了稳心神。捏起那张染血的信封,长长吐了口气。

    将信封翻开。

    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沾染着森然魔气的信纸,和一个狰狞干涸的血手印随着发开信封,被封存在上面影像术法,被直接扎入林浅絮的神识中。疼的她抱着头蹲下来,发出一声痛呼。

    她看见了许多纷杂影子,有树木有风声有丧幡有招魂铃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穿着黑衣,面上带黑金色鬼面看不见脸一声萧杀之气教人头皮发麻

    林浅絮眉心发出的一股刺眼猩红,那是神识被人强行灌输的烙印。像是要在她眉间灼烧下一出窟窿一样,痛的她抱着头跪倒在地咬着袖子汗如雨下。短短十几秒的影像,就像是十几日的刑罚一样难熬。

    终于画面停止。

    她眉间侵蚀的魔纹,也渐渐平息。

    她知道季笙在哪里了?林浅絮背后湿透,趴在地上挣扎着扒住床畔昂起头来。湿哒哒头发贴着脸颊,一张脸蜡白没有丁点血色。

    在祁州东方位的深山山涧之中。

    这是殷柳给她的下一步命令。

    这也意味,她得想法子,把红绡和路遥归引过去。

    更夫走过许久之后,林浅絮才缓过劲来。她攀折床沿站起身,看着一身汗湿的衣衫。也没了更衣得心思,随便掐了个发诀弄干净。便素白着一张脸,在桌子上坐下。

    然而人还没坐在凳子上,便有人来敲她门扉。

    “林师妹!林师妹!”

    “来了!”林浅絮掐了发诀收拾干净衣衫。但是她此时神色苍白,一看就是有事的模样。她起身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苍白。这才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

    “吱呀——”

    刚刚打开门,红绡就斜着身子跌了进来。她似乎很急迫,力道有些重。一张俏脸猛地走凑到林浅絮面前,惊得她瞳孔都不自然的晃了晃。红绡手指堪堪扒着门,抬起头来。“浅絮,出事了!”

    祁州灵台

    他们落脚的客栈离那里不远。

    灵台其实不叫灵台。灵台是俗称,因为它形似高楼,又似祭祀楼台。

    灵台原名叫什么,林浅絮以前没有放在过心上,现在也不会放心上。因为她被红绡从房间里拖出来,跌跌撞撞跑到客栈外面。就看到,灵台之上绘画满壁画的墙壁匾额之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天太黑。

    距离太远,林浅絮看不清楚。

    但是并不妨碍那悬挂在匾额上的东西,正在黏答答的往下滴落液体。

    林浅絮看不清楚。

    但是她闻到了。

    那是血的味道!

    祁州灵台魔修现身,在这个修士聚集的地方。悄无声息割了个高阶修士人头,挂在灵台匾额之上。

    这无异于扰乱了祁州修士聚集地的水。

    要知道,祁州这里修士和魔修都有。踏入祁州城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这里有高人驻守,而且三教九流甚多。谁也不敢保证,太嚣张会不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当一个修士血淋淋的脑袋。

    挂在灵台匾之上的时候。

    整个祁州城气息一下就诡秘了。

    “这事谁干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红绡捂着脸,似是不忍。祁州城修士众多,虽然不全是顶尖高手。但是想要割下脑袋还没有一点动静,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本事。

    夜风寒冷,林浅絮听着红绡的轻语,护紧了手臂抿了抿唇不说话。

    因为,她知道是谁干的。

    看看那挂在高处的人头,再想想桌子上刚刚出现的染血信封。

    林浅絮心里跟个明镜一样,知晓信封上的血就是那么染上的。这也意味着,刚刚那个凶手身上血迹未除,还堂而皇之进了她的房间。林浅絮背脊泛起一层秘密的鸡皮疙瘩。

    忽明忽暗火光之下,那悬着头颅叫路遥归一剑挑下来。

    那是一个蓝青色的布袋子,用剑挑开赫然是个死者的外袍。衣襟处,被断口鲜血蹭的脏污。

    而那血衣上还有一个醒目的血手印。

    林浅絮收到信件上也有这样一个血手印。那干涸的血迹乌黑,魔气肆意,很明显跟这个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背后发麻。

    祁州灵台血案

    死掉的人是驻守在祁州灵台的一方修士。虽然是散修,但也是金丹期的高手。偏偏叫人不动声色抹了脖子,一时间风言风语骤起。

    “似乎是从前些日子凌霄派动荡开始。各地蛰伏的魔修开始躁动不安。”路遥归坐在在房间里内,神色凝重,“这个血手印就是从那个时候冒出来。”

    “一开始出现不在祁州,而是在别的地方。”

    “他们不只是杀修士,也杀凡人包括妇孺幼童”

    “都是不知缘由一刀毙命割掉脑袋,纵然是高修为也依旧是身首异处。”路遥归扣了下杯盖“但是前些日子出现在了祁州附近,昨夜就到了祁州灵台。现在,他们不知道所图为何?”

    “如此残暴凶险,杀人无轨迹。”林浅絮捏着帕子,看起来有些怕。但实际上心里反复想着如何把他们引到季笙那边去,“季师姐不会有事吧”

    她的话明显让红绡心生不悦,下意识皱眉。“阿笙一定没事!她与大师兄在一起,能有什么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世事无绝对。”路遥归见过谢殊,清楚知道那个男人修为绝顶。而且谢殊还是个魔修又与季笙关系亲近。“在江渔镇的时候,季姑娘就深入险境,惩恶扬善。”

    “那样个性的人,就算换到祁州也变不了。既然到了祁州遇见魔修作祟,不如就顺着的这条线去找,我相信总会有收获。”

    (关于这一点,路遥归着实高看了女主。)

    而林浅絮捏着帕子,垂眸不语微不可查的嘴角动了动。

    上钩了。

    天黑路滑,生人回避。

    季笙歌是被噩梦吓醒的。她睡得很不舒服,梦里似乎在被好多鬼追。她也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刚刚惊醒的时候,还能回想起他们的脸。但是不过就起了身的功夫,梦里面的脸就不记得了。

    本该是一个人卧房里传来一个阵风声。

    季笙歌的心里正后怕着,一阵风吹来心便安定了。她起身站在窗口往瀑布绝美的风景看去,正好看到谢殊高高悬在山涧高处。浑身魔气肆意,衣袋袖袍翻飞,长眉凤目,姿态凌然不可侵犯。

    纵然已经是堕魔的魔头,却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借着山川地脉之势,结印,布阵,一气呵成。

    谢殊做完这一切,飞身下来。

    “这样就行了吗?”季笙歌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她刚睡醒,肩膀上衣服有些皱,发髻也有些些许碎发。这么趴在窗户上与昂着头与谢殊说话,有种慵懒的风情。

    再加上脸上被压红的半边印子,难得的可爱。

    “可以了!”谢殊使了些小手段,将此地的阵法跟周围山川地势绑在一起。

    她那日在跟他说感觉不好。

    为了让她安心,谢殊便在此处布下阵法。他上辈子是碎虚境大魔头,此时又撕了凌霄派弟子的伪装。撇下了凌霄派修行,彻底没了忌讳。此时已经半只脚踏入金丹。

    谢殊的金丹期和旁人的金丹期不一样。别人修行仙途,而他是恢复当初巅峰的实力。

    所以他说安心,季笙歌便放心下来。

    谢殊刚刚布阵,他身上魔气未消。浑身带着不详的气息,从天上飞身下来,落在她窗前。月白色长袍,身形消瘦颀长。落下来带风,带掉几朵繁花点点落在窗前。

    有一朵落在他乌黑的发。

    两人四目相对。

    只对上那双微微有些猩红的眸子,就像是掉入了旋涡中再也逃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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