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歌巴掌极重,打的极响亮。

    打的林浅絮脚下踉跄,重重跌坐在砂砾之上。发鬓松散,侧脸高高肿起,掌心叫玉石瓦砾割破,霎时间有猩红血迹自掌心蜿蜒而出。

    然而弱不禁风的躯体之下,装着的一个卑劣无能却叫嚣着要吃人的灵魂。

    “林浅絮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季笙歌一巴掌掌,打的手心通红。她漠然的垂着一双杏眼,眸光内敛冷冷瞧着跌坐在地上鬓发松散的林浅絮。纵然是瘸了一条腿,气势上也未见颓势。

    真季笙木讷冷傲,假季笙虚伪狡诈。林浅絮重活一世,从未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然而当季笙歌撕掉虚伪的和善与温柔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居高临下的淡然垂眸,那种冷傲仿佛看待蝼蚁表情。

    一瞬间与季笙重叠了。

    像是镜子两面扣出来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连着鼻尖翘起的弧度,面颊上的小痣,额头上散落的碎发,都与林浅絮印象中的季笙分毫不差。

    “你背叛师门在先,杀害红绡未果。事情已经败漏,却不想着如何将功折罪。却攀咬着我不松口”

    “哪怕没有证据,也要拉我下水。”

    “林浅絮。”

    “你,我,红绡同门十几载,我们到底如何对不起你,你何至于憎恨我们于此?”

    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手掌撕裂的痛,林浅絮被半张脸肿的高高的,神似疯癫一般,眼睛恶狠狠的瞅着季笙歌像是要剜下一块肉一样。“红绡没有对不起我!”

    “但是!但是你有!明明是个假货!我有没有诬告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以为爬到宗主弟子的位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林浅絮跟疯了一样口不择言。

    “我告诉你做梦!”

    “你别以为送我去死,就能堵上我的嘴。”林浅絮癫狂着,一只手捂着脸,一支手撑着地。单薄的身体,恨得止不住的战栗,眼眸猩红。

    纤细脖颈随着身子轻颤,“你能骗过他们!你别想骗过我!”

    谢殊爱她,顾慎追她,殷柳避讳她。

    明明上一世枉死在凌霄殿前的孤魂野鬼,再来一世却成为所有人掌中宝。凭什么?分明真正是魔教奸细的是她。

    “你分明跟我一样是魔教奸细。”

    “如今我成弃子,你倒是摇身一变成了宗主弟子。可笑宗主被你个家伙欺骗。更可笑的是,满山门竟然全根瞎子一样,没有一个人发现。”林浅絮已经癫狂,她挣扎伸手去抓住季笙歌裙摆,血迹染青衫。

    “竟然任由一个假货,内奸收入宗门”

    “季笙拜入凌霄派十几载,苦于修行,为人木讷,默默无闻。怎么偏偏突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修行突然增进,能言善辩,勾的大师兄谢殊为你神魂颠倒。”

    “从一界普普通通山门弟子,平步青云”

    “身份,地位,修为,爱情你皆唾手可得。”

    “这般手段,这般心机怎么可能是季笙那个木头。”

    “”

    林浅絮嘴角被被扇出血迹,神经质一样喋喋不休重复念叨着她的异常之处,念叨着她所谓的秘密。

    神似癫狂,季笙歌冷眼瞧着。静默片刻之后,淡淡丢下一句。“你疯了。”

    “我没疯!”眼瞧着季笙歌要走,林浅絮手指抓的越紧,抓的她裙子全是血,抓的季笙歌不得不用修为压制着她发狂的模样。“你害怕了!你不敢与我对峙是不是,你不准走,你不准走”

    “林浅絮,你闹够了没。”

    又疯又傻,幼稚的离谱。

    “我‘修为增进’是因为勤加苦练,我‘能言善辩’是与人和善,我能‘平步青云’是顶着半步入元婴的修士高压之下,自己搏来的。”

    “至于勾引大师兄?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何谈的勾引。”

    “至于你所谓的证据,全是自己猜测,根本无凭证。这里是凌霄大殿,宗主面前,不是你空口白牙颠倒是非的地方”

    若是空空靠一张嘴,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推到她,如今也不会站在凌霄殿内。

    “我本身天生冰灵根,资质不差,但是常年修为无增进。往日你总是喜欢与我斗上几分,我权当你好强玩闹心性。却知道原来在你眼中,我就该低你一等。”

    “修仙之途,本就是艰难万分,以往凌霄派并不是没有天资高但是修为停滞的弟子。”

    “那个修为停滞人换成我!到了你眼中,我就不是我了呢?”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你残害同门未果,身份暴露便要来攀咬我?林浅絮我与你同门十几载,自问问心无愧。怎么苍雪峰,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季笙歌这一番话说淡然,她越是淡然。气度越是出众,相较之下只会嘶吼的林浅絮,就落了下乘。

    堂上众人瞅着林浅絮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师尊将我名字刻上玉蝶的时候,要抽精魂为笔。我是不是季笙,有没有李代桃僵,根本不用你说。只要抽魂一看,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行。”

    “根本骗不了人。”

    抽魂而验?

    林浅絮脑中像是嗡的一声巨响。身体都僵硬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季笙歌语速平淡不徐不疾,却字字锥心,刺的林浅絮浑身血液倒流。

    什么叫抽魂而验?

    宗主抽魂而验?若是抽魂而验!宗主怎么会看不出来?那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林浅絮一瞬间眼珠子轻颤不敢置信。

    难道季笙真的是季笙?难道是她弄错了?

    可是,就算是,就算是,她弄错了季笙。但是季笙确实是魔教内奸,这件事难道也能抹去。林浅絮茫然扫了下堂上众人神色,却见所有长老居高临下冷面相对,像是看着蝼蚁一样,没有丝毫的动容松动。

    怎么可能呢?

    殷柳将她当做弃子,师门不愿原谅她,而同为奸细的季笙却可以高堂之上受人仰望林浅絮原本就绷断神经,瞬间缠成了死结。

    她踉跄着哭哭笑笑已然疯魔来。声音一开始低后面越来越高,“不!我不认!我不信!你是妖女!你是妖女”

    季笙歌不知道林浅絮的崩溃点在哪里。

    只知道声音越发尖利刺耳,吵得顾清寒微微皱眉。

    “差不多就行了。”顾清寒掐了个发诀封了重新拿起卷宗翻开,抬起眼来,别有深意扫了一眼季笙歌,“还有事情要审问,压下去严加看管,别叫她咬舌自尽。”

    到天黑之前,偏殿侧屋就打扫出来了。

    与谢殊在一个院子里,就在他屋子右侧的屋子,室内格局程设大差不大。也是外室,内室,两间。只是她后门外面没院墙围起的小院子。只有一处地处的开阔大院子,边沿有石栏无墙壁。越过石栏杆往下看,便是万丈深渊,叫人头晕目眩阵阵腿软。

    她这个庭院虽然大,但是着实没什么安全感。

    不过,千里云烟美景尽收眼底,延绵江山如画飞鸟鹤鸣。伏在栏杆上,的还能看到后山那一树,火焰般赤红的百年枫树。加上凌霄殿山风凌冽,季笙歌坐在后院,扬起乌发拂面倒有几分心情澎湃的滋味。

    此时,两个清扫偏殿的童子。又奉来了,新作的弟子服。

    “季师姐,弟子服送来了。”

    说是童子,其实只是两纸娃娃。两个孩童身量不过的到她腰间,脸儿圆圆,眼睛圆圆,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两人拱着袖子,嫩生生唤她季师姐。

    叫的季笙歌骨头一下就酥了,忙怕累着他们紧跟着回到偏殿。

    纸娃娃哪里会累,季笙歌揉了揉两人细软的头发,忙将两人味退出去。

    自己索到内室更衣。宗门弟子衣服要华丽的很多,青衫中品灵织流光四溢,季笙歌身如杨柳纤细。本来就纤细窈窕,一身青色衣衫。越发显得清丽温婉,柳叶眉杏目,眉梢风情如妩媚,一双眸子极黑。

    她本来就生得貌美,稍作打扮,七分的美貌就能撑到十分。

    谢殊坐在院中紧紧候着。

    两个童子被打发出来,便重新化做两道青烟消散,季笙歌出来时候正好撞入谢殊在院中静静看着天际出神。

    “想什么呢?两个纸娃娃呢?”季笙歌还是头一次见到纸娃娃。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撒豆成兵,剪纸成人的术法。

    “出神,那两个童子回去了。”谢殊坐在石凳上,他身后夕阳微沉。暖暖光,在他乌发上洒下细碎的光,越发显得凤眼幽深。

    就那么盯着她,从门口走来,下意识伸出手去牵她。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的密不可分。

    谢殊凤眸垂落的时候细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永远只倒映出她一个人身影,里面眸光点点,似乎坠落星河泛出的粼光。

    “你穿这一身很漂亮。”从两人初见时的漠视,到如今情根深种。谢殊也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所求。

    “我一直都很漂亮。”季笙歌有些得意,扶着他肩膀凑到他面前以口封缄。她是在表示亲近,也有些安抚意味在里面。“现在我们一个师门,你倒真成我师兄了。”

    世事无常,尤其是穿上这身宗主弟子服之后,感觉就更为明显。

    “你开心就好”

    谢殊只是搂着她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似乎不在意。季笙歌仔细打量下去,只感叹一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顾清寒和谢殊之间关系想要缓和,除了时间抹平没有别的方法。

    罢了,今日不提这个。

    季笙歌坐在谢殊身侧,乖乖的凑过去,捧着的他脸面对自己。“罢了的,不提这个。我今儿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我要见,林浅絮。”

    ‘不!我不信!我不信!’林浅絮被顾清寒封了口舌喊不出声,被人拖到个僻静的屋子关了起来。凌霄殿被砸的七零八落,地牢中也不安全。

    所以顾清寒将林浅絮关在后殿,由长老看管。

    所以季笙歌想要见到林浅絮,必定需要谢殊帮忙。

    林浅絮像个神经质一样,蜷缩在陌生的屋子里角落里。蓬头垢面,半边脸颊重的高高的,焦躁的咬着手指,咬的鲜血淋漓。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殷柳将她当做弃子,要至她于死地。林浅絮心中大恨,想拉季笙一起下水。却不料季笙那家伙一战成名,无人信她。

    她一番言论无人相信就算了,更是当个疯子抓了起来。

    季笙歌就是在林浅絮最焦躁的时刻出现的。林浅絮风声鹤唳,房中但凡有响动。都觉得是不是殷柳那家伙良心发现来救她。

    ‘谁?’

    房间里发出一声细碎响动,林浅絮吓的一哆嗦。昏暗的光线中,她身子止不住的战栗。就在她屏住呼吸,心跳鼓噪如雷的时候。

    房间里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然后就是一个颀长的□□,往上那是一张极清隽的脸。长眉入鬓,凤眼微垂落,穿着一身黑袍,额间一道殷红的竖纹。

    林浅絮先是一愣,很明显没想到出现在房中的是谢殊。随即而来是莫大的欣喜,然而欣喜没有过三秒。

    就看到自她朝思暮想的人身后,走出来纤细身影。

    季笙!

    那人熟悉化成灰林浅絮都认得,仇敌见面分外眼红。那是一种莫名,没有由来的巨大恨意。

    直白赤luo的叫人无法忽视。

    季笙歌的白天被林浅絮攀咬一口,虽然没能伤到皮肉,但是却在她心中埋下一个引子。她好奇,林浅絮为什么恨她。

    那种恨不是女人之间的嫉妒或者是攀比。

    而是像杀了她全家的那种恨!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憎恨!

    “你不用叫,也不用白费力瞪着我!这里下了禁置,你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我今天不是为了折腾你,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林浅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林浅絮的恨是没有尤来的,季笙歌的与她交集不多,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知道林浅絮与她不对付,却也没到生死之仇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浅絮如此不理智,直到事情败露之后也不想着善后,反而空口无凭证去攀咬她。

    好像恨毒了她。

    “我为什么恨你?”谢殊解开林浅絮禁言的法诀,林浅絮声音嘶哑。似乎因为干渴又像是因为白日里的嘶吼而手上一样。

    她咯咯咯的笑着,好像听到了多好笑的话。

    “我说我为什么恨你?你夺人身份伪装我山门弟子,本是魔教的间谍。却能一步步的混到如今地步,宗主对你另眼相待,谢师兄爱慕你,满门上下对你赞不绝口”

    “这些荣光分明是我的!”林浅絮口出惊人,紧闭的屋子里只有季笙歌谢殊和她,林浅絮像是放出笼子野兽,终于暴露了自己内心。

    “你上一世是死了的!”

    “”季笙歌万万没想到,会从林浅絮口中听到上一世这个词。

    “你上一世在凌霄大殿之前被处以极刑,死无全尸的那种。你不是季笙,你不用撒谎骗我,我知道你不是季笙你如今享受的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是我重活了一世。”林浅絮神经似乎不正常,拍着胸口啪啪作响,“上一世,你死在凌霄殿前,谢师兄堕魔自毁,我也死了。”

    “但是我重生了!我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了!我知道你不是季笙,我知道你是魔教的内应,我甚至所有人的命运。我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改变什么?你个该死的人的没死,我爱了两世的谢殊喜欢你?分明你是内奸,到最后被抓住的确是我。”

    “是你,抢走了,我的人生!我重来一世,绝对不是为了重蹈覆辙。我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是为什么我会落到如此境地呢?”林浅絮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她转过脸来一双眼眸神经质的瞧着季笙歌,“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从你逃脱死结开始。”

    “所有事情都开始不受控制了,乱套了。”

    “内应变成了我,谢殊爱你,魔教那边殷柳那么想杀你,甚至都绕着你走。你是毫发无伤,但是你所经受的苦难,一字不差的全落在我身上。”

    “这叫什么,这叫窃命。”林浅絮修行不认,心性不行,讲歪理一套一套的,“此消彼长。”

    “你个孤魂野鬼,多贪了阳寿,地府不给,你就从旁人身上夺。若不是你夺走了我命格气运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林浅絮声音尖利,眼眸泛红,似乎恨得几乎跳起来就要咬她一样。

    “你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你夺我机缘命格,我一定会剥下你的皮,我一定会剥下你的皮。”

    “你不是季笙!你是个妖女!你是个妖女!就算谢殊被你骗了,宗主被你骗了,就算这个的世界上所有人都被你骗了,我也不会被你骗过去!等到我撕了你的狐狸皮,我看你还那什么骗人!”

    好似不咬死她,就无法解除心中苦难一样。好像不咬死她,她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一样。

    季笙歌知道林浅絮有点不正常,却的不知道她这么不正常。她已经不是疯了,是又疯又傻还爱做梦。

    重生,是长经验不是长脑袋。重生只能抄一模一样的答案。人生的命运当中只要出现一丝偏差,卷面翻新重生带来的记忆中所有的答案都是错的。

    然而林浅絮竟然因为重生,就认为自己可以名利双收。林浅絮恨她活着,恨她夺走了谢殊爱慕,恨她从步履薄冰的两难之地,走到如此地步。

    林浅絮就是恨她这个人。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要她过得比她好就是不行。

    季笙歌垂着眸子,心下觉得好笑。是真的想笑,笑被林浅絮纠缠了她许久,这么憎恶自己。她竟然会以为会是什么她不知道的,更深的纠葛,却不料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窃命’。

    可笑至极。

    季笙歌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怒从心中起。她骤然抬起眼来,淡淡开口了,“我确实不是季笙。”

    轻轻一句话,就像是一瓢热油浇在心头,烫的人林浅絮心里一哆嗦。

    “你猜猜,为什么宗主收我为弟子的时候给我更名。”季笙歌慢慢逼近,“宗主给我更名我为笙歌,我叫季笙歌,不叫季笙。”

    ‘你猜猜这个名字的意义代表什么意思?’林浅絮一腔恶意就像是,被人掐住咽喉的里,昂起头嘴角挂着斑斑血迹不可置信张大了眼睛。

    “季笙与季笙歌一字之差,确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破格被收为弟子你有没有想过”

    “宗主可能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来路不明,知道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季笙歌凑到林浅絮的面前,漆黑眸子像是要逼入她心间,叫她无处可避。“却依旧甘心将我收为坐下弟子”

    “不只是宗主知道,谢殊也知道。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纵然我不是季笙又怎样?纵然我是魔教奸细又如何?我依旧可以被原谅,被接纳,依旧可以成为谢殊的心头所爱,依旧可以拜入宗主顾清寒门下荣耀万千。”

    ‘林浅絮,你怪不得我。’

    “你天生命贱”

    ‘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季笙歌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刀,扎的林浅絮千疮百孔。扎的她浑身血液倒流,唇上血色尽失。

    “你胡说!”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的可能呢?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他们都知道,宗主知道,谢殊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季笙,知道眼前这个人是魔教内奸。却依旧愿意,包庇她,给她藏身之所,甚至为她动心。

    “不可能!你胡说!”

    那自己呢!

    林浅絮回想自身。

    能想起来只有红绡的憎恶,凌霄殿上满堂的审判目光,殷柳对她的折磨以及上一世自己死在顾慎手上,被分尸凄惨的画面理想的落败,残酷的现实,各种纷杂念头撕裂着她心脏,让林浅絮越发喘不上气。

    这种精神与现实的割裂,是言语无法描述的痛。

    不!不!这是她的师门。

    为什么能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魔教之人,为什么她会落到如此地步。难道她重活一世却依旧不能摆脱的生死的结局,明明她也想重来,就没有一丝机会

    这些念头太可怕,失控的感情纠缠着欲望,仿佛决堤倾泻而来洪水,瞬间击溃了林浅絮的心理防线。刺激的林浅絮腥红着失声尖叫,疯狂的挣扎,“我要杀了你!”

    发髻凌乱,手中运气一层灵力便要伸手来抓她面门。

    林浅絮实力不高,金水双灵根。她灵力近距离暴涨,突然发难。淡淡的水色混迹金色眼的灵光萦绕其身,伸手就要击向她面门。

    却被季笙歌徒手一把掐住纤细手腕,融合期高阶修士威压瞬间,将萦绕在身上灵力瞬间撕的粉碎。冰晶顺便攀住手臂寸寸冻住,然后肩膀一痛,林浅絮毫无悬念被反压着手臂压在身下。

    两人打斗,灵气震颤,袖袍横扫,扫倒满地东西。

    林浅絮如同折翼的孤鸟一样,被季笙歌压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气喘吁吁。脸颊因为挤在地板张压得通红变形,浑身骨头被碾的咔咔作响。纵然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因为恨意而赤红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盯着黑袍之下漏出宗门青衫。

    “气急攻心了。”

    “我有没有胡说。”林浅絮没有由来的很,激起了季笙歌心中的恶。这让她压着林浅絮的背后,手指从身后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强制抬起她下巴。

    强迫掰着林浅絮的脸面对,被扫落跌在地面的铜镜中。

    镜面映出她的无力,狼狈,落魄,也映照出她内心的阴暗与痛楚。“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你是恨我吗?”

    “你是在恨你自己。”季笙歌嗤笑一声,她声音越是轻,下手就越是重。“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弱小。上一世死了,重活一世,却依旧陷入险境,挣扎不出来。”

    “林浅絮,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我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自欺欺人有意思?事实摆在面前,你都无力改变,那滋味相当不甘心吧。”季笙歌越是平静,就越显得林浅絮被揭穿最后一层幕布,之后鲜血淋漓的不甘。

    季笙歌撕裂开林浅絮不肯直视的痛,强迫她直视自己人性中的恶与卑劣,直面自己的失败。而自己则是倾听着,她精神撕裂到临界点时,发出的阵阵哀鸣。

    心潮澎湃。

    “卑劣又无能。”

    “明明是个羊,却总想着当头狼,以食血肉为生。你行吗?重活一世,就妄想着能逆天改命?可笑至极除非你上辈子有通天之能。否则无论重来多少次,你该是什么样的货色,就是什么样的货色。”

    “你个妖女闭嘴!”

    “无论我落到何种地步,都轮不到你来奚落我!”林浅絮被压得喘不上气,恨声道,声音都尖锐了扭曲了,

    “轮不轮到的到我来奚落你,你觉得这件事情你能做得了主?”林浅絮越是嘴硬,季笙歌就凑得越是近。

    季笙歌脸生的俏丽,声音温柔又平淡。低眉细语的模样跟狰狞半点搭边,但是她脸此时背着光影遁在黑暗中,一双杏眼漆黑无光,眼神幽神如古井无波,那么直勾勾盯着林浅絮镜子里脸凑近。

    她那个模样。

    莫名跟殷柳杀人前的神态重叠。

    看起来格外像个变态。

    路子衿被顾清寒击杀在禁地魔坑里面。那一战打风云变色,凌霄殿几乎被彻底斩碎,由立在山巅破败却屹立不倒。

    殷柳作为幕后黑手,扮做凌霄派弟子,纵观了全局。他预计过很多种,方案,唯独没有料到过这种。路子衿与顾清寒这一站,不只是让修真界的格局聚变。更是炸出了,不得了的人。

    殷柳记性极好,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绝对不可能认错。

    顾清寒与路子衿对战的时候,飞在顾清寒身侧那个浑身冒着琉璃光的女子。

    是传说中的,琉璃之魂。

    琉璃之魂。

    殷柳十六年前曾见过一个,但是当时他还不是殷护法,见到琉璃之魂也只是出任务时习惯使然多看了一眼。殷柳清楚的记得,那个琉璃之魂还是个女婴,跟季澜搏杀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生魂,意外掉入边界缝隙,无边无际的灰色混沌之中。

    再寻不到踪迹。

    边界缝隙之处,灰色的混沌之中,无边无际,天雷不止。无论什么人,掉如边境缝隙之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殷柳也这么认为。

    去不料十六年之后却在凌霄殿重见。而且,重见的人,还是他万万意想不到不到的人。那个纤细的身影,那个行动的姿态,纵然悬在空中,神似扶摇仙女之姿。他也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季笙。或者现在应该叫季笙歌。

    十六年前丢掉的琉璃之魂,十六年之后重新出现。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殷柳的不用想都知道,这丫头就是当初丢掉那一个。再联想,季笙骤然转变,他握在手心的棋子被人李代桃僵。殷柳心下了然,根本不是李代桃僵。这是琉璃之魂夺了季笙的肉身。

    这可真是!

    殷柳不知道为什么,季笙歌夺舍回来花了十六年的时间。也不关心她是怎么能从那个灰色混沌边境中爬出来。殷柳深知琉璃之魂的霸道,也清楚路子衿被坑杀的内情。心下一衡量就知道,这是绝对不能拱手于人的宝贝。

    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

    就只能杀。

    暮色渐晚。

    廖云凝穿着侵在正净了手,用指甲挑了些香膏涂在腕间慢慢抹匀。铜雀正跟她铺床,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烛火轻摇。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梳妆台桌面上突然出现一封密信。就像是烛火一闪突然出现一样。此时,廖云凝手上还沾着香脂没有揉开,一双美目垂落触及桌面那封消无声息出现信封。

    眸子,微微一停。

    “铜雀,下去。”她伸手呵退铜雀褪去。待到室内在无人,她披着寝衣,这才慢慢展开信封。

    目光慢慢落在纸张之上淡然的眸子慢慢滑落,待触及到最后‘季澜’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心下骤乱,如千里冰封瞬间骤裂。

    季笙歌折腾了林浅絮直到深夜。

    她善攻心,喜欢折磨人。压的林浅絮如同绝境中的孤鹤哀鸣,直接击溃了她絮最后心理防线。

    却终于让她撬开了嘴巴。

    季笙歌只到林浅絮是魔教内应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人就是殷柳。那家伙阴险的很,传说中的殷护法神龙见首不见尾。

    季笙歌花了点时间,终于从撬开林浅絮的嘴。中探听到了关于殷柳殷护法的情报。虽然只有一丝一毫,并且很高的可能信是假的。

    那就是,殷柳的手特别小,特别软,像瓷娃娃一样。

    那不是双女人的手。

    那是双小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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