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肆意,凌霄大殿偏殿之顶。

    天雷翻涌。

    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旁人来袭,而是因为季笙歌。

    她与顾清寒,谢殊三人在凌霄大殿抽丝剥茧商谈了一夜,刚刚出了宗主大殿的门。那种隐隐悬在头顶的天道威压与雷劫临到边沿的躁动感。

    就让她开始止不住的战栗。那种感觉是复杂且难以描述的。

    天威难测,一箭穿心。

    战栗,恐惧,不安,还有突破在即兴奋感,骨子里压抑的血□□望,以及对于高阶实力的向往

    季笙歌在凌霄殿被路子衿掳走时,无意中激发了琉璃之魂的本能。她疯狂同化掠夺了不少路子衿的魔气。那些雄厚的魔气,被本能疯狂吞噬,转化为她自身的灵力。

    灵力的充盈澎湃,盘踞在丹田神识之中流淌在四肢百骇从骨骼,经络,皮囊中透出来

    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复杂与战栗。

    季笙歌不过刚刚一只脚踏入偏殿,就已经感觉到雷劫悬在头顶。她下意识单手环抱住臂膀,一瞬间身体如同被操纵一样。

    她在真正在感受到天道雷劫将至,大道无常的那一刻。大脑是空白的。那是一种甚神至心灵的通透感,一瞬间的了悟。天地辽阔。眼前没有迷障,心中没有感情。

    理智与感情在那一刻是消失的。

    并不痛苦,也不存在与分裂的纠葛痛楚。季笙歌在那一刻从现实中剥离,不再赋予任何角色,只是归回她自己。

    季笙歌眸中爆发出光华,手中冒出金光召出寒蝉。

    单手握住剑柄,抑制不住的力量,在触及寒蝉的一瞬间如同霜花绽放。白色冰晶寒意从她与寒蝉身上骤然炸开,凛冬寒意刺骨如。

    天地为之变色。

    一柄短剑,一身青衫,灵力肆意回荡。

    季笙歌,御剑从凌霄殿上,一跃而下。一瞬间快如残影,她如利剑,刺破苍穹,撕裂黎明时的黑夜。

    风在呼啸,长发飞舞在身后,山风刺骨吹得脸颊生疼,她却感觉不到冷。季笙歌匆匆找了个无人的山头,大约是熟悉地方。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有些眼熟,她感觉应该是思过崖附近。

    寻了个松木断壁上裸露的石块上,撩开袍子盘膝而坐,双手环扣,双目一闭。便如同一座玉雕,纹丝不动。

    她突破了,雷劫来了。

    谢殊站在凌霄殿上,天威之下雷云异变的。他苍白修长的手虚虚抓着栏杆,一双漆黑凤眸闪着幽光从上往下望。

    许久没有出现过真容的屠人归,化作缕缕红烟。自空中虚幻的蜿蜒出妖娆的姿态,慢慢从身后攀延上来。

    利爪扒住谢殊的背脊,僵硬溜圆狰狞的脸从谢殊肩膀之上,漏出半张。黄橙橙眸子溜圆,精亮的吓人。

    屠人归是器灵,它不只是弑杀喜欢魂魄,更重要是他以为宿主的心魔为食。

    谢殊心魔越重,屠人归的能力就越强。它从一开始盘踞在谢殊身边喋喋不休的蛊惑,到现在转到暗处影响谢殊精神。

    在季笙歌看不见的地方,主权的争夺越演越烈。

    谢殊有过两次暴动。

    第一次,是被那个口蜜腹剑的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抛弃。第二次,是季笙歌‘不告而别’,谢殊又以为自己被再次被骗,度陷入疯狂。

    虽然两次爆发点,最后结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草草收尾。但事实上,这两次暴动,动摇了谢殊的根基。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屠人归的恶,并不像它的平日里表现那么浅显,糙,话痨,那么光明磊落。屠人归的恶,其实更多是隐在粗糙浅显的表象之下。以残忍为剑身,狡诈卑鄙为剑柄。

    要知道在虚妄之境里面,它与镜渊是放在一起的。镜渊作为混沌法器,又作为虚妄之境的入口镇压屠人归多年。

    两个法器之间,关系微妙的并列。

    屠人归重新现身,它以谢殊的心魔为食。吃的肚子圆滚滚,身体也开始不太能保持人形的外表。乍一看起来,就像是个吃的死胖死胖的小姑娘,撑烂了红色衣衫,漏出属于异兽的皮肉的毛发。

    让人毛骨悚然,趴在谢殊肩上一扭一扭。

    人脸,虎齿,龇牙咧嘴一笑满嘴尖牙。双橙黄色眼珠子泛着残忍狡诈的金光,粗粝的古怪嗓音如砂纸。

    ‘好几日不见,小丫头还挺厉害。’

    凌霄殿的众人看不见屠人归,只有沾染过它魔气人才能看到。比如被死在它剑下的亡魂,或是谢殊这种持剑者。还有季笙歌这种,承受过它的魔气之后还能活着的人。

    屠人归存在许多年,承受它魔气之后还能活着的。

    仔细算下来,还独独只有那季丫头一个。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屠人归良心发现。

    毕竟,它是器灵,器灵是没有心的。不以恶为恶,不以杀为罪,不会愧疚,不会心软刀剑所指之处,斩尽杀绝

    更不要说是屠人归是,弑主的魔剑,就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

    屠人归留着季笙歌。仅仅只是因为,在虚妄之境之中,它需要一个活人把它拔出封印之地。在解开封印之后,屠人归留着她就多了几分更复杂的深意。

    作为老饕,想要尝到绝顶美味心急不得。

    屠人归深谙其道。

    而谢殊就是他眼中的珍惜食材。想要最极品的食材,生长节气,雨水,湿度乃至于之后的采摘方式处理手法,刀工,手法,火候

    每一步的严谨,才能保证美食最后,送到舌尖时,那一刻登顶的美味。

    谢殊的溃败。

    现在,在屠人归眼中就像是一条被放干血的猛兽。心有余而力不足,弑主魔剑的侵蚀哪有那么容易摆脱。

    修真之路漫长,多少惊才绝艳的人。最后熬尽心血,一身修为尽数被吞噬,最后化作了它剑下亡魂,成了它血肉的一部分。

    所以,谢殊现在在屠人归眼中。他就像是即将烹饪出锅最后的盛宴。而那远处凌霄殿山涧下历雷劫的丫头,就是炉灶里烧的最烈的一把火。

    她不只是烈火。

    也是最后盛宴之上,最终的点睛之笔。像是红炉雪顶,最高处,那一抹晶莹剔透的糖霜之花。舌尖一舔,浸到心里的甜。

    心动期的雷劫,季笙歌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她是第一次过。

    但是直觉还是告诉她雷劫大的异常。

    天威太重气压太低了。就像是天道的意念,从天上下来,穿透三十三层天幕,杀到她面前。那是一种天地与尘埃之间无法跨越鸿沟,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念头的悬殊。

    季笙歌在那一刻如砂砾一样不起眼。

    神魂在颤,骨头在咔咔作响。

    天威浩荡,且磅礴。

    一声响彻天的惊雷,炸得满天刺紫雷光瞬间,的撕裂黎明前的黑暗。然后第一道雷劫开始,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雷劫并不是劈一下就了事,它会蔓延。就像是极寒之下冰晶诞生而炸出冰花。天雷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漆黑天幕之上撕裂出刺眼妖异的紫电雷光不止。

    雷霆之力,直指她本人。

    那一瞬间的毁灭性的压迫感击打在头顶,磅礴之力势如千钧。冲击的一瞬间。季笙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无数大山压在身上,又像是被滔洪水卷进去,或者像是被狂风撕碎一样。

    那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到肢体撕裂的痛。

    但是她不能叫。

    或者是说她的本能在叫她闭嘴。

    雷劫几乎摧毁她的身体灵魂,她在雷劫之中像是被撕碎,却又重组。身体和灵魂在重新淬炼,死亡必定与生机如形相随。

    每一次撕裂,她身体就冒出更多光。

    神识更开阔,灵力飞旋在周身。季笙歌仿佛从身体抽离以第三视角看待整个世界。她看着自己身体,在被雷霆之力劈的焦黑,再被浩荡的灵力洗净露出白皙皮肉

    她就反复在这个毁灭与淬炼过程中反复折磨

    季笙歌无疑是痛苦的,但是与痛苦随之而来是难以描述的畅快。那是世界尽在脚下的感觉。仿佛涅槃重生之时,那一瞬间绽放的万丈光芒。

    她的神识在痛苦中拓宽,丹田神府在淬炼中重新洗练突破。

    一层,一层

    又一层

    死亡伴随着生机。

    雷劫越厉害,突破之后修为就越强。

    谢殊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在凌霄殿遥遥观望,屠人归刚刚爬上他肩头探出半个脑袋。苍白修长的手指反手就要取抓碎它的脑袋。“老朽陪了你那么久,小崽子心真狠。”

    心中握刀,口中含蜜。

    屠人归这话说的有歧义,盯着一张丑陋的脸,却矫情的好像它是个俏妇人,谢殊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闭嘴!”谢殊痛斥。

    谢殊额间占据了大半个额头的魔纹抹去了。其实不是抹去了,只是谢殊把它藏了起来。魔纹太大了,大的太狰狞,活活挡住了他半张脸。

    纵然谢殊生的清隽出尘,俊美非凡。但是魔纹印在脸上,照样会是残暴狰狞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难看的很。

    “小崽子还是这么丧天良。”屠人归化作红烟,躲过了谢殊苍白的手,狰狞的脸挪了个位置,又重新出现。“你忘了那些日日夜夜,是谁夜夜入你梦中,让你见到朝思暮想之人,缓你相思疾苦。”

    屠人归不只是可以迷惑对方,它甚至可以入梦。

    因为谢殊与它定下了主仆关系,所以它可以入侵谢殊的梦境。眨眼之间化作他心慕之人的模样,狡诈蛊惑,撩拨他至癫狂。

    屠人归扒着谢殊的肩膀,它没有重量,但是爪子抓着衣服的时候,隔着衣服还是能感觉到抓的,蹬的疼。那种疼是心灵上,仿佛刻在精神上的。

    抹不去,细细密密的让人毛骨悚然无法忽视。

    ‘缓我相思之苦?’谢殊笑不及眼底,冷笑一声,风扬起他鬓便长发。露出清隽的眉眼,凤眸的微微眯起。‘你分明是,怕我死的慢了。’

    季笙歌埋下的诱因,被屠人归握在时手里当成了剑。它趁着两人生间隙的时候,就跳出来使劲撩拨一番。

    幻化成他所迷恋的娇软的模样,细心演绎着。傲慢与鄙夷,嘲笑与轻贱。‘如今她在我身边’

    你能奈我何。

    谢殊站在的凌霄山顶之上,遥遥看着后山思过崖处白色霜华之中。心中想着她捧着自己脸时,浸入骨髓的温柔,呵在耳侧的柔情蜜意。

    ‘我不会输。’

    ‘幼稚。’屠人归攀爬着衣服座上肩头,它狡诈的翻了个个子。肚皮朝上,僵硬怪异咧着尖牙的脸贴在谢殊侧耳。不怀好意斜着橙黄的眼珠子瞧着谢殊。

    ‘你以为世界上就只爱情?”

    “还是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痴情种。”

    “呵呵呵呵呵呵~~~~~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是只有爱情还有利益,还有金钱,还有权利,还有seyu”

    “哪一样,不比爱情动人,’

    ‘你觉得那丫头待在你身边是喜欢你吗?’屠人归笑的虎牙龇的更阴森狡诈,‘别傻了!老朽闻得到,那丫头的野心和欲望。’

    ‘你瞅瞅,那丫头现在模样。在想想当初,这丫头跪在地上抱着你大腿可怜兮兮的模样差别远不远?嘿嘿嘿~~当初的可怜虫,到你爱人,到挣脱囚笼,到现在成了凌霄派宗门顾清寒的宗门弟子”

    “她命保住了,权利到手了,身份都提高了嘿嘿嘿!别逗了!天底下哪有好事全叫一个人占尽的。”

    ‘还有多少人被她折服呢?比如说你!比如说顾清寒!比如说魔教那个变态一样疯子顾慎!’

    ‘你想想,这得是什么样的心机?什么样的手段?她是逐鹿天下之辈,眼光从不放在当下蝇头小利。而你这条可怜虫,却困与情爱,说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你你猜猜她是爱你,还是喜欢拿你当跳板?’

    ‘待到她功成名就的那一日会在几时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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