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偌大的玉书楼内一片昏暗望不到头,上下又是直通,阴影重重。楼内书架程设无数,密密麻麻排满。

    内室程设里又是全木质,经历千年风雨虽然未腐朽,却弥漫上一层古旧年轮色彩。沉浸在静谧长夜中有一种说不出恐怖感。

    那些不知何时留下的斑驳阴影暗色,就像是盘踞在阴影中的魑魅魍魉。一个个扭曲着身躯摆成狰狞的姿态从暗处探出头来。

    而墙上发出荧荧幽暗之光的夜明珠,就像是鬼魅妖物嵌在墙壁上那一只只诡秘的眼珠子。一股恶寒,从脚踝,小腿,升起,猛窜上背脊。

    季笙歌心中只觉得不妙,偏偏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右耳耳郭,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丝极细微风声。

    就像是夜深之后,从尚未紧闭窗口吹进来的夜风。

    可是!

    玉书楼里分明没有风。

    这绝对不是错觉。

    季笙歌一连几天,夜夜藏在图书楼夜不归宿。

    凌霄殿地处山巅,日日风啸声声如鬼泣。但是偌大的玉书楼,总是四周都不关窗户,楼内也是死寂无风。

    玉书楼内不只是没有风,甚至都不闻不到任何寒气与湿意的味道。留下的,只有满楼的古旧残章,以及满楼略带腐朽的书页香味。

    所以突然有风,当然是不正常的。季笙歌感觉不妙,一股恶寒袭上背脊。

    她脚下忍不住往左侧后退的时候,感觉眼尾余光中有什么白惨惨的东西,趴着她灵织羽衣的袖子。夜明珠莹莹微光,白惨惨的白色,配上她一身青衫羽衣,有一种阴冷的惨淡感。

    就像是闹鬼一样。

    吓得季笙歌猛地回头去瞧,却见左臂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白惨惨的影子。季笙歌忍着恶寒的战栗感,忍着想跑的冲动,黑白分明的眸子扫了一圈玉书楼幽暗楼内。

    将手中尚未看完书卷残章,慢慢放下旁边桌子上,然后从袖口暗袋中掏出她上次在书架后拐角处,捡到的那颗墨色珠子。慢慢压在残章书卷之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照着夜明珠荧光熠熠生辉。

    故作镇定的抬眼,扫过诡秘万分玉书楼,然后俯身跪下,对着着阴影重重的书架间隙中幽深的黑暗。

    深深叩下一拜。

    “弟子,凌霄派现任宗主顾清寒门下二弟子,季笙歌。”幽静的玉书楼中极其幽静,季笙歌青色灵织羽衣铺了一地。

    强忍着战栗正色道,声音清脆如泉水声潺潺。

    “夜探查玉书楼,实在是有事出有因。”

    “并非盗窃飞贼,夜惊楼中长老,非我所愿。弟子知错,待事情尘埃落地之后,自会回来受罚,希望长老能通融。”

    季笙歌说的话,掷地有声。像是透入静谧湖中的一颗石子。

    整个玉书楼昏暗压抑鬼气森森,整座楼里回荡的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的声音圈圈的的扩散开,岂不是跟池水中激起的阵阵涟漪一样。

    头顶上夜明珠的幽暗的光纤,将她影子压得在身子底下一圈极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恭恭敬敬等了许久,却没有丝毫回忆,季笙歌跪的腿都有点麻了。突然感觉自己脖颈上垂落什么软软东西挠的后颈子有些发痒。

    惹得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偏头就正好对上一张,诡异煞白的脸,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漆黑无光的眸子,直勾勾的瞧着她。

    吓得季笙歌心尖猛颤,瞬间三魂七魄飞了一半。

    大半夜,黑漆漆的玉书楼,面前悄无声息骤然出现个煞白的鬼脸。季笙歌心跳都被吓得漏掉了半拍,一口气差点没有续上来。

    她几乎冲出口的尖叫,都跑了唇边,又咬着腮帮子咽回了肚子里。

    只能瞪着瞳孔微微战栗的漆黑杏眼,清亮的眸子里倒影出一张煞白如鬼,却稚嫩万分鬼童子的脸。

    只见那诡异的童子,眼对眼,鼻尖对鼻尖。蹲在季笙歌面前,歪着头略大疑惑的问她。

    ‘你在找什么?’

    三根半夜,玉楼诡影。

    季笙歌想过,是弟子,是长老,是鬼怪

    唯独没想到玉书楼里那股极干净的气息来源会是童子。而且,还是个浑身白到没有一丝杂色童子。

    一眼扫过去,靴子是白的,衣服是白的,皮肤也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那种。就像是纸张一样,纯粹的白,在幽暗的玉书楼中看起来万分诡异。

    就是这么个人惨白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童子。

    眼珠子和眉毛,头发都是乌黑的。那是黑黑的眼珠子和头发,像烧的焦黑的煤炭画出来的颜色。有点像是纸扎店里扎出来金童。

    阴气重,没有半点活人气息,只一眼就叫人害怕的牙齿打颤。。

    而且还不是一个。

    是两个。

    季笙歌现在面前蹲着一个半大的童子,白惨惨的一张脸歪着头,漆黑眸子带着幽光直勾勾的望着她。

    而她正面前厚重书架顶上,还站着一个。

    全白的童子。

    长着跟她身侧的童子一模一样的脸,两人像的,就跟镜子倒映出来两面。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不一样的姿势。

    一高一低,一远一近。

    却同时用那种居高临下,蔑视的眼神直勾勾的瞧着她。

    浓烈的萧杀之气,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便足以让她神魂震颤。季笙歌像是如遭雷击穿胸。又像是被数万利剑穿心而过。

    言出法随。

    灵魂在绝对的强大面前超过临界点,在寸寸溃散。季笙歌在无法反抗的绝对威压之下,觉得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粒沙硕。

    毫无特点。

    季笙歌被一击贯穿,瞬间神魂超过承受能力,她的意识遭到重击即将溃散的一刻,季笙歌的身体泛出了一片诡异的琉璃色。

    那是流动的剔透之光,淡淡的如同流水一样。

    若是不仔细瞧很容易被忽略掉。然而就是那一层淡淡如同流水般剔透的颜色,叫蹲在她身侧的贪兔极短促极稀奇的抽了口气。

    ‘咦——’

    而季笙歌在极度的恐惧与战栗中的撕裂中,听到了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贪兔,你快弄死她了。’

    如同过传说中刀山一样,季笙歌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赤脚一步步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血的绽放,痛到极致,却还要苦苦坚持。

    季笙歌下意识捂住胸口,额头密密麻麻浸出汗,却依旧能分神吐槽那个名字。

    贪兔?

    季笙歌怀疑自己是痛极了出现了幻听,然而远处那个白衣童子一声贪兔。蹲在她面前的,贪兔如同鬼魅一般,瞬移回了高处的书架上,站在另一个人身侧。

    如同镜子映照出来的两个人一般。

    贪兔直勾勾望着她,漆黑眼睛幽暗诡异的光。高声莫测的开口,言语之间尽是新奇好玩的俏皮。‘琉璃之魂?竟然还是奇魂?’

    ‘寒庐''

    ‘这可真是个稀奇玩意?顾清寒那丫头出息了,她从哪里骗来的。’

    贪兔,寒庐。

    这两个名字,简单的让人匪夷所思。

    贪兔与寒庐看似在说话,其实嘴巴没动,全是传音。

    季笙歌感知到的所有声音都是直接在脑子里面响起的。配上两个人鬼气森森的模样,就更加让人害怕。的

    贪兔每开一次口,季笙歌的意识就像是收到一计重击。

    那是一种身心不契合,极度反常的感觉。心中腾生起一种暴躁感,还有更多的就是本能的畏惧和臣服。

    季笙歌咬着牙,恭敬的头发丝都不动,任由额头汗珠顺着额头点点滑落眼眶干涩的有些难受。

    ‘哪里骗来的都没关系。’

    寒庐站在贪兔身侧,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跪在地上恭敬的女子。与贪兔一模一样的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转过来淡淡开口。‘你再不收敛,这个稀罕玩意就要被你弄死了。’

    因为稀罕。

    季笙歌侥幸逃过一劫。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说是大眼瞪小眼其实并不正确,因为季笙歌眼睛不敢乱看。

    而贪兔与寒庐两双眼,黑漆漆没有多少光的珠子,机械般的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细致像是要把她一身皮肉,每一寸肌理,每一根骨头,都刨出来整理透彻。

    ‘你作为凌霄派弟子,为什么夜闯玉书楼?’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寒庐的声音更冷,贪兔的声音则是更顽劣些。

    两个白惨惨的童子身上阴森森,冷硬诡异像是午夜书楼的鬼影。

    寒庐与贪兔,因为太像人了,所以不像人地方就会尤为的扎眼。再配上没血色的脸,一身白惨惨地袍子,站在昏暗阴影重重的玉书楼中,就越发像鬼。

    看的人头皮发麻。

    “弟子在找东西。”季笙歌不过刚刚照面,几句话的功夫。冷汗森森已经浸透了背脊,她不敢隐瞒,跪在地上直白的到来,“在找一把法器的消息。”

    寒庐和贪兔,负责镇守玉书楼的。

    他们与普通童子不同,不是纸张法术所化。肉身本身就奇物铸造,两人又是凌霄派初代掌门升之前施法留下的镇物。

    可以说就是两个被封禁在玉书楼中的人形兵器,镇守书楼千年,不能踏出一步。

    寒庐与贪兔,在无聊与漫长的岁月中,阅尽了楼中内外所有的古籍残章。比过目不忘的顾清寒知道的更多。

    见识过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在找什么法器消息?’比起寒庐的淡漠,贪兔顽劣也更凶恶。不过贪兔看起来性格要开朗些。

    纵然依旧是鬼气森森的一身白。但是贪兔说话的时候,声音尾调会有种往上扬的俏皮感。再配着那张惨白的脸,加上满玉书楼的阴煞气息就更吓人。

    ‘弟子在找魔剑屠人归。’季笙歌只一眼就知道,眼前两个童子并非凡物。

    她赌对了。

    杀人盗宝之势比比皆是。玉书楼作为修真界最大孤寂残章的收藏点,没有守卫这件事情本来就奇怪。

    季笙歌记得很清楚,凌霄派的初代掌门当初突破大成境界,飞升仙境的之前。留下的了三道金光手谕庇佑山门。

    凌霄派伫立千年不毁,没人见过,那三道金光是什么。

    当初季笙歌只是猜测,三道金光应该有一道藏在这里。今日一见,寒庐与贪兔。季笙歌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果然运气不错。

    当初留下三道金光里面,必定有这对童子。

    ‘魔剑屠人归。’贪兔似乎没想到会从眼前这个丫头口中蹦出个熟悉名字。贪兔极其少见挑眉,像是有些打量探究的眼神,徘徊眼前这个恭敬的丫头身上。

    ‘真是个罕见名字。’贪兔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没有多少光亮,直勾勾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季笙歌上下打量,‘多少年没人提起了?你这丫头被缠住了?’

    没有没尾的话。

    但是季笙歌却知道贪兔说的是谁。

    ‘那就不用挣扎了,准备后事吧。’

    “难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屠人归千年横行,不可能一点弱点都没有。”贪兔轻飘飘一句话,叫季笙歌恭恭敬敬摆在身前白嫩的手指,瞬间绞住衣摆。她下意识反问,情到急切的之处,叫她忘了站在高处两个人,并非长老,而是经历千年镇守玉书楼的老怪物。

    季笙歌看起来弱势,看起来一无所知。

    其实她第一天来玉书楼,在书架后捡到那颗珠子后。就知道有人在暗中窥探她,至于窥探者是谁她虽然不知道。却也知道,窥探者没有打算要她性命。尤其是在见到贪兔和寒庐之后,季笙歌就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贪兔和寒庐看起来鬼泣森森长得吓人,其实平心而论可能并非残忍之物。

    因为童子皆是术法所化。

    他们没有正邪之分,也没有七情六欲,更无世俗欲望。

    寒庐贪兔眼中只有任务,他们的镇守玉书楼。至于偶尔深夜来一两个翻窗进来偷窥的山门弟子,只要不越界基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贪兔和寒庐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看着乖巧,其实胆子大的很。

    半点都不做贼心虚,视山门规矩教条于无物,日日都来。

    寒庐和贪兔本来白天就不能现身于人前,两人只能相依偎在玉书楼的禁地之中镇守此地。入了深夜之后,他们才能出来。整座玉书楼,变成了他们的图书室,游玩场所。所以季笙歌来了多少天,贪兔和寒庐就被迫在黑暗中躲了多久。

    今日实在是受不了。

    贪兔势要将不知好歹小辈吓走,所以才会在阴森森的玉书楼内装腔作势。

    贪兔无疑是成功的,因为他虽然不是鬼但是比鬼长得吓人的多了。而且因为他们是童子,又是仙人施咒召出的人形兵器。所以贪兔和寒庐身上,并没有什么和善有爱的成分。一现身就是满身杀气,遮掩不住鬼气森森。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又都是煞白煞白的模样。站在一起,就像是厉鬼讨命。

    唬人很。

    只是贪兔没料到,季笙歌长得乖巧。

    实际上善于伪装又攻于算计。两边一打照面,季笙歌几个眨眼,便摸透了贪兔和寒庐的底。她这边终于见到了见到正主,如何能退去,急忙说道:“这时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屠人归不可能天下无敌。”

    季笙歌最难缠的地方,就是执着。她是定下目标,就会一直为之努力的人,而且不计手段。

    季笙歌说着话,便昂起头来。

    她生的俏丽,一双水杏眼荡漾着微微光。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玉书楼中,看起来就像是午夜瑰丽夜色那般幽深。偶尔点缀着细碎的微弱星光,深邃的像是会吸人魂魄一样,叫人挪不开眼。

    ‘你不用在问了。’这次说话的不是贪兔,而是站在一边的寒庐,‘告诉你,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寒庐与贪兔一样的脸,一样衣服,一样发髻。就像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人,唯独不同的是,贪兔右手的带珠串,寒庐左手带珠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只知道是纯净的黑色,套在煞白的手腕上格外明显。

    ‘屠人归是混沌法器,诞生于天地之间混沌之气衍生。’

    ‘它的剑身不会被毁。只要毁不掉屠人归,你就破不掉它的侵蚀能力。’寒庐话到此处,伸手掐了个发诀。玉书楼内,所有木质书架发出震动的声响,然后从一个远离她拐角之处。骤然飞出一本孤本,伴随着流光轻轻落入寒庐之手。

    再看着寒庐指尖轻轻一动,那孤本就被虚虚丢到季笙歌面前。

    银光阵阵,萦绕之下残章被打开。

    尘封的记载被一一揭露。

    ‘而至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个道理不止你懂。修道之人谁不知道,可是直至如今没人能找到屠人归的伴生之物,你猜猜是因为什么。因为屠人归诞生的太久,知道秘密的人,不是早已尸埋黄土,变以飞升仙界。’

    ‘所以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找到。’

    ‘至于你个普通的山门弟子,不是你该管的事。’

    ‘这几日你夜闯玉书楼,念你初犯我们不与你计较。’

    ‘如今拿了东西就该速速褪去,否则就别怪我们就不客气了。’

    寒庐将孤本塞到季笙歌手中,漆黑无光眸子泛着一层诡异蓝光。然后白惨惨的双手结印,一道银色流光缠在季笙歌的身上。然后就在季笙歌震惊的目光中,整个人被寒庐提起,直接拉开了玉书楼的窗户从三楼丢了出去。

    季笙歌整个人倒着飞出去的时候,看到就是寒庐和贪兔两人煞白衣服,和泛着幽蓝色暗光的眼睛。他们衣服在施法的时候无风自无,连带着满书楼时间年轮的斑驳印记,看起来光怪陆离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季笙歌是被直接丢出门外的。

    寒庐下手粗暴,季笙歌吃了一脸头发。

    她重重跌在玉书楼外黑漆漆的夜色长阶,屁股都摔肿了。青色灵织羽衣在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下,像是披着一层黑色的薄纱。季笙歌手掌按在粗制长阶之上,手指摸着跟自己一起丢出来孤本残章。

    季笙歌摸着娜姆

    她重重跌在玉书楼外黑漆漆的夜色长阶上。青色灵织羽衣在幽深的夜色中像是蒙上一层阴霾,季笙歌抱着怀中被一起丢出来的孤本残章。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残章书页,抬起眼眸看着,玉书楼再深夜中黑漆漆无光的匾额。

    季笙歌慢慢舔了舔干涩唇角。

    她还会来的。

    寒庐和贪兔不了解她,以为这样子就能震慑住她。殊不知季笙歌是典型的狼性。狼是天性是凶恶嗜血的,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寒庐将肆意妄为的季笙歌丢了出去。

    ‘哎!丢她出去干嘛,难得有活着的琉璃之魂。’

    ‘我还没研究明白呢?’

    贪兔坐左侧,他坐在书架顶上,曲起一条腿,单手拖着下巴。

    他煞白稚嫩的脸蛋,撇开没有一丝血色的肤色问题。其实贪兔和寒庐生的模样俊秀可爱,眉毛弯弯的,眼珠子远远圆圆。眼瞳漆黑如点墨,一笑的时候还有两个梨涡。只是他们白的渗人,玉书楼内又古旧阴森。

    所以眉清目秀两人呆在这里久了,都染上了古旧腐朽的味道,就变得阴气十足。

    ‘所以,你是准备把她解刨出来,仔细研究下?’寒庐说这话时候,老气横秋就像个糟老头子。贪兔顽劣,寒庐稳重,两人虽是一块玉上雕刻,被咒法召唤出来童子,性格确是南辕北辙,相距很远。

    ‘被你发现了?’贪兔俏皮一笑,狡黠的眨眨眼睛。‘我不是没这么干吗?’

    ‘那是活着的琉璃之魂!奇魂多罕见,多夭折,能活到成年少之又少。’

    ‘装什么正经,别跟我说你不想,抓出来看看。大不了,抓出来了,回头再她把魂魄塞回去。’

    ‘哎!寒庐,别走,等等我。’

    长夜未眠,玉书楼内喧闹不止。

    季笙歌终于见到了玉书楼中暗藏金光手谕。

    也终于拿到她要找的魔剑残章。

    只是拿到了也等于没有拿到。

    寒庐丢给她的那本孤本上记载屠人归的消息,还不如镜渊知道的详细。对于季笙歌来说,帮助几乎的等于没有。如果非要来说,有什么用处的话。大概就是,寒庐塞给她的孤本残章里面有一幅画。

    那是一幅斑驳几乎看不出来的画。

    那上面画的是屠人归本来的模样,屠人归的实体是很霸气威武的,虽然魔气滔天但是怎么说都能说的上帅。但是这张斑驳的画上面,屠人归模样就跟帅没有半点关系。只有满屏溢出来的恐怖,渗人,还有就是魔气滔天。

    屠人归的手柄上面悬浮飞着一只硕大的饕鬄,剑身上冒着无数黑气骷髅鬼头,剑尖之下无数尸骸累累。这些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唯独有一个地方让季笙歌比较在意。就是这张画上面的屠人归,剑柄上有个血红色如同大眼珠子一样的宝石。

    在黑漆漆的古画中,那一抹如朱砂般极刺眼的鲜红。

    季笙歌见过屠人归,甚至还摸过。屠人归剑柄上没有那个赤红如同眼眸一样的血晶石。屠人归的剑柄上只有一个凹陷的窟窿眼,似乎在表明当初那里镶嵌了什么东西。季笙歌摸着那张画,细细摸索着,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她忽然就明白了,屠人归剑柄上的凹陷处上镶嵌就是的那颗被大能夺走的血晶石。寒庐与贪兔久居玉书楼,消息闭塞太久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说,屠人归并不是寒庐所说的哪样万法不侵。

    是以,季笙歌又来了。

    她一夜都没有间隔。

    夜色渐深的时候,贪兔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出来玩。

    他刚刚从暗处显出煞白的模样。

    二楼窗户那里,被寒庐掩住的窗子那里又传来了松动开窗的声音。

    这声音,贪兔太熟悉了。

    心跳呼吸的频率,行动间发出细碎脚步声,还有她身上的独一无二的凌冽梅香。都预示着来人是谁。

    啧,烦不烦。

    贪兔比寒庐顽劣,性格也比较恶劣。

    贪兔正准备享受美好的夜色,被人打断,略显有些不耐。他昂着头,嗅着空气中活人气息。那张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脸,淹没在玉书楼内化不开的阴影中。

    纹丝不动。

    像个嗜血傀儡,一样静默在原地。

    然而忽然贪兔那双黝黑无光的眸子,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般眼眸一颤,整个僵硬的身体就像是背后发条被拧动一样。

    贪兔死白的指尖泛出淡淡的寒光,诡异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渗人的浅笑。

    她既然自投罗网,这可怪不得他。

    等到寒庐出来的时候,木已成舟,想来寒庐也不会过于斥责于他。

    贪兔趁着寒庐不在,像个鬼魅一样,披着一身白惨惨袍子。整个人瞬移到二楼窗户附近。贪兔是童子的模样,个子不高,身量小。

    穿一身白惨惨的袍子,蹲在腐朽的木质书架上,看起来就像鬼趴在墙上的小鬼凶恶非常。

    季笙歌此时正好从外面在试图扒开紧闭的窗户。

    窗户是寒庐关的。

    寒庐为了让季笙歌死了那条心,他刻意把二楼窗户关紧了。

    用贪兔的角度来看,寒庐看着稳重其实骨子里也幼稚。

    毕竟玉书楼,二楼这个窗户是个普通的木窗户,是关不住修士。那丫头要是真有心,从哪里进来不是进来。

    向来,只有千里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寒庐就是,嘴硬心软。这般仁义心肠,怎么守得住玉书楼。贪兔,漆黑的眼眸无光,却漏出死死阴冷的笑。

    今夜不如就叫他解决这个宵小之辈,以绝后患。

    贪兔心里念叨着,给自己理由都找好了。就等着那丫头进来,好好与她玩一场,以解漫长岁月间的无聊。

    但是贪兔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季笙歌进来。

    因为,寒庐力气极大。

    他关扇窗户的时候,还动了些手脚。那些术法在贪兔看来并不高明,但是放在寻常弟子中那就是费劲全身力气也打不开。

    贪兔舔舔嘴唇。

    眼瞅着窗户从人外面狠狠拽了好多下,都没有拽开。鬼使神差,贪兔伸出白惨惨的手从里面,将窗户上禁置解除。

    季笙歌使足了吃奶的劲,单手撑着木质窗扉,猛一拉。窗户猛地一松,因为蓄满了力气扑了空,季笙歌差点失去平衡从房顶摔了下去。

    险险稳住身体,这才勉强爬进去。

    白嫩嫩的手,从窗户缝隙里伸了进来,再然后挤进来就是那张清丽的脸。季笙歌进来的时候,贪兔已经瞬移到暗处藏起来了。

    贪兔顽劣,他想看看寒庐,看到这个丫头片子的魂魄被他扯出来时候,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把他训斥一番。又或者是半推半就,一起见识见识什么到做琉璃之魂。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一块白玉灵上诞生的童子,他们是花开生两面,看似不同,其实同心连根。

    贪兔想干的事情,寒庐未必不想干。

    贪兔最喜欢寒庐,那副自诩正义,却又纠结难受的样子。每次故作认真的表情,特别是带着那副认真的表情,做出残忍的事情的时候。

    贪兔都喜欢极了。

    毕竟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也是出了主人以外,最特殊存在。漫长岁月中,唯一的相依的玩伴。

    季笙歌爬窗户进来了,紧随着一起进来还有她手上提着个漂亮袋子。

    她攥在手里,一只手还提着灵织羽的裙摆。贪兔看的清楚,那袋子不大,里面沉甸甸的像是装着东西。

    贪兔以为看她带个袋子,想着这丫头该不会是带个袋子过来偷书的吧。。

    却见她进门之后,确是先喘了口气,环视一周之后。恭恭敬敬做了个鞠躬的手势,然后转而把手上东西放到二楼书楼的桌子上。

    今天,季笙歌罕见的没有往三楼去,反而是在二楼附近桌子上坐下了,夜明珠的光落在她清丽侧脸上留下一圈淡淡光晕。

    她不动,贪兔不动。

    贪兔暗中窥探者,想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

    却见她神色光明磊落。不像是在搞什么小动作。先是拿出昨日寒庐丢给她孤本,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然后就是坐下安安静静的在等人。

    三根半夜在玉楼等人。

    等谁?这个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

    贪兔本来是像折腾这丫头,再捉弄寒庐。但如今他自己到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贪兔,贪兔。不顽劣,怎么会叫贪兔。

    要是压得性子,贪兔也就不是贪图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怎么又来了,当真是不怕死。’

    贪兔与寒庐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脸。除了手上珠子带的位置不同,其他方面一模一样。

    贪兔与寒庐常常互换身份扮做彼此。便是主人时常都难以分出来他们到底是谁。所以贪兔把手上珠串换到左手。

    像鬼影一样出现在季笙歌面前的阴影中。白惨惨的袍子拢在黑暗中,浸染在白袍上的墨色阴影就像是干涸凝固成黑色血迹,配上玉书楼内阴森森的场景,叫人胆颤心惊。

    这是一幅,让人害怕的场景。

    然后贪兔就看到坐在书桌那里安安静静等人的清丽女子抬起脸来,见到他表情已经没了第一次见面的惊骇了。

    童子是没有性别的,没有性别,没有欲望的。

    但是贪兔见到季笙歌的时候,她清亮眸子移过来的时候。整个漆黑的眼眸的,像是瞬间洒落满天星辰,粉红的唇瓣微微泛起一层好看的水色。

    一张口,如泉水潺潺的清脆声音也是脱口而出。

    “贪兔?”

    那一瞬间,贪兔感觉玉书楼鬼气森森气氛,仿佛都点亮了。

    贪兔很明显,被惊艳了,他没反应过来。贪兔离季笙歌不近,为了扮做寒庐,贪兔还特意站在阴影中。

    却不料,主人都分不出来两人。

    季笙歌看见贪兔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笙歌能认出来,并不是因为贪兔和寒庐长得不一样。而是,这是奇魂的感觉。奇魂的能力强大之后,感知并不是靠视觉。

    而是源自于灵魂的感知。

    ‘你这丫头怎么看出来,我是贪兔?’贪兔没料自己伪装会被季笙歌一眼看穿,既然看穿了他子就不演戏了。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瞬移到了季笙歌面前。

    玉书楼里依旧是鬼影重重,一身煞白的童子模样阴森模样。‘昨天被寒庐丢出去,今天还来当真不怕被开膛破腹。’

    贪兔的脸一直是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乍一看就像个纸扎的鬼娃娃。

    贪兔瞬移过来的时候,表情还扭曲的有些狰狞,他惯会吓唬人。贪兔心中已经想好了,如果威胁不够的话,他还可以把脑袋和胳膊的摘下来。

    争取给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一记暴击。

    而就在这时候。

    一只白皙的手,拖着一个银色系彩绸带的响球送到了贪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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