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太阳才刚往山后西斜，两人便结束了今天提前的晚饭。
院子里照旧摆着两条长凳，黎笑和白寸心各自捧着一碗蜂蜜水慢慢啜着。
白寸心从后山深处取的野蜂蜜，只需要挖上一小勺泡在水里，浓郁的甜香能从味蕾一直蔓延到心底。
黎笑浅浅抿了一口甜滋滋的蜂蜜水，表情惬意地望着落在院墙上的两只小麻雀。
这时，白寸心突然提起之前关于噩梦的话题。
“阿笑，给我说说你的梦吧。”
梦？哦，他是做了一个噩梦来着。
黎笑闭上眼，开始回忆梦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梦的开始也是像这样的一个大晴天，一座小小的山头上奔跑着的是红狐狸一家三口。
两只大狐狸带着它们的孩子快乐地穿梭在山林之间，但是没过多久小狐狸就因为年幼体力不支被落下很远很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大狐狸越跑越远。
直到一片黑沉沉的雷云突然出现，两只大狐狸和小半座山头都在数十道天雷降下之后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从此孤零零的小狐狸开始流浪，它迈着疲惫的步子穿过一片又一片山林，翻过一座接着一座山岭，最后累得躲到一个狭窄的石洞里睡着了。
待小狐狸醒来时，碰上了石洞原来的主人，一只雪白的兔子。
梦的兔子不仅没有果子，而且毫不留情地把小狐狸赶出了石洞。
小狐狸很害怕，这时候天上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珠接二连三地落在它的背上，砸得生疼。
好冷啊。
浑身湿透的小狐狸只能独自蜷缩在石洞的附近，可是梦里已经没有家可以容纳下它了……
“阿笑？”
一直没有听到黎笑的回应，白寸心放下碗的同时侧过头看过去。
此时的黎笑微仰着头，双眼紧闭，睫毛也微微颤抖着，眼尾有眼泪浸出，凝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脸颊不停地向下滚落。
“阿笑！”
白寸心脸色猛变，瞳孔在一瞬间放大，颜色也由墨黑迅速变成血红。
直接单膝跪在黎笑跟前，白寸心紧紧握住了黎笑的手腕，另一只手试探着抚上他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阿笑，你怎么了？别吓我……”
听见白寸心带着急切的声音，黎笑慢慢睁开眼，泪眼朦胧，睫羽轻颤，一颗泪珠落在白寸心的指上。
往常盈满灿烂笑意的漂亮眼睛此时却充满悲伤的泪水，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带着一股绝望。
白寸心的呼吸一窒，顿时心乱如麻，表情和动作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别哭，我在呢……”
再开口，他生涩的嗓音还试图给对方安慰。
黎笑抬手，慢慢推开他的手，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语让白寸心开始心如刀割。
“可是，你迟早会离开我，就像我爹爹和娘亲一样，彻底消失。不是吗？”
“不会，我永远不会！我保证，我可以发誓……”
白寸心恨不得将心脏掏出来给黎笑看，只希望能够安抚对方的一切不安，但是他没有注意到黎笑突然变得激动的表情。
“不要发誓！不要向天发誓！有天雷，一定会死的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被刺激到的黎笑直接将手里的瓷碗猛地摔在一旁的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同时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在其中一小片即将划伤他的手背时被白寸心及时挡住。
淡淡的血腥味在弥漫着香甜的空气中格外突兀，黎笑的身体一僵，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白寸心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口，而是紧紧地盯着黎笑变得无神的双眼。
“阿笑，我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是在向天发誓，而是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离开。无论百年还是千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一次又等了许久，黎笑才再次开口，简单的三个字低近无声。
“……真的吗？”
白寸心点头，缓缓握紧他的手。
“真的，你看着我，我会骗你吗？”
不会，从当初认识开始，他从来没有骗过他。
黎笑下意识在心里回应，也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寸心。
他看见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眸里，满满都是自己此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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